12月24日傍晚
天尚未完全黑,他们又动身了。没有向导,没有准确的地图,团部的人匆匆碰了一下头,决定按照那个理论上的直线前进,遇山翻山,逢河过水,直到遇到自己人为止。目前已经是阿登战役打响的第10天,他们很有可能会在交战的火力线上看到汉森或者塞恩迪格的战斗群。
迪芬赛尔象昨天晚上一样,和他营部的副官参谋们在火炬营行进的队伍前后逡巡,一边小心翼翼的观察敌情,一边调动一下士气。因为白天的时侯没休息好,几趟下来,他在斯托米尔受伤的右腿已经提早开始抱怨了。
出发后的一个半小时,平坦的山路开始变得崎岖起来。迪芬赛尔情知他们在沿着某个“理论”方向前进,而且山路情况已经变得不太友好起来,但他还是不能把忧虑的心情挂在脸上。经过这么多近乎绝望的日日夜夜,他知道,信念是最好的兴奋剂。他只能默默念着,不要碰到美军,因为他没有后备的弹药,也没有足够的步兵武器配置。
800人的队伍,从中校到列兵,每个人何尝不是这样祈祷着。
但茫茫众生中,800人的心愿大概太微不足道。当他们沿着一侧是山坳的一块平地行进时,突然一阵机枪扫射打破了方圆几公里的平静。紧接着便是手榴弹的爆炸声,短暂而明亮的火光映红了人们惊鄂的面孔。
“趴下!趴下!”有经验的老兵大喊起来,士官们飞快的锁定了敌人火力的方向,连拉带拽的把就近的战友拖进了树丛和雪坑里。
有一阵几乎没有人能够抬起头来。美国人机枪肆虐的扫射着,离头顶不远处的雪堆被弹片和飞散的残枝败叶激起一团白雾。迪芬赛尔刚想支起自己的冲锋枪,就听见半空中一声熟悉的呼啸。“臼炮!”几个声音同时大喊。
所有人都再次把头一埋,一颗散花弹就击中了一棵杉树。飞扬的雪花中,巨树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断裂声,然后直挺挺的拍倒在他们藏身的地方,激起一片令人窒息的壮观雪雾。
德国人开始还击,但从空地对面的树林中喷射的火舌来看,敌人至少有四五个机枪班。即使目前火力可以算势均力敌,但他们不知道弹药能坚持多久。迪芬赛尔挣扎着从雪堆中爬起来,环顾四周。此时此刻,他只能在士兵们的眼睛中看到一个字:恐惧。
恐惧是一种病毒,感染力极强,传播神速。一个战斗团体中,无需任何信号,冰冷刺骨的恐慌感就能从一个传令兵直接影响到作战参谋们。更何况在这个只有被炮火照明的深夜,在雪原中凭着渺茫的希望跋涉了一天之后,他们对恐惧的抵抗力是最弱的时侯。没有后援,没有弹药供应,更不知道对方的来头。
“不要慌!还击!”迪芬赛尔大喊道。
各种轻型武器的弹道在漆黑的树林中划出耀眼而华丽的直线。无辜的树木枝杈被拦腰截断,飞花泄玉搬迸射炸开,变成了天然的散花弹。所有人都抱着头忍受着狂轰乱炸,没人能看清四周的战况。
几个呼喊的声音在枪林弹雨中传来:“别怕,这是美国人的82空降师!他们在也在撤退!”
这是十足的弥天大谎。鬼才知道对方是甚么部队。迪芬赛尔又惊又怒,猛一转头,却看见四处迸飞的树皮飞屑中,派普和几个参谋副官正猫腰一路小跑过来。其中一个跑得最快的,和迪芬赛尔擦身而过,头也不回的向第一装甲营的阵地跑去。那不是波舍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