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普这才觉得刺骨的疼痛。他的手脚自从下水那一刻起,就不属于自己的知觉范围了。
“医务官!”波舍克向四周环顾,大喊到。
“算了,有他们忙的。这不算什么。”派普作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却感到整个手臂,以至整个半侧身体的神经都在尖叫。见鬼,如果不是被他们发现,还没有这么难以忍受。“格鲁勒,告诉尼托,报告他的人数。”
格鲁勒半信半疑的离开了。波舍克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医药包,却发现里面纸包的消炎粉已经变成了一团黄色的烂泥。他不由分说的拖着派普走到一边,开始用湿透的绷带一圈一圈的缠在对方前臂上。
“真的没事,已经不流血了。”派普心不在焉的看着前行的队伍。前方陡峭的山坡上,一些路段需要手足并用才行。他们到底还能坚持多长?
“你这是在做什么?”他低头看了看被缠得紧紧的手腕,语气是有气无力的,多少有些放弃的意思。
“会很疼的。”波舍克没有抬头,“这不是我的专长,你忍着点儿。”
他突然把一包消炎粉都倒在了对方的手上。派普的整个身体都抽搐了一下,条件反射似的把手向后一缩。但波舍克抓得很紧,他的手纹丝未动。于是他只好咬着牙,几乎咬破了牙龈,才抑制住一声哀叫。
“你这个…”派普的声音颤抖着,倒抽着凉气:“你这个狗杂种!”
“改天你去问候费舍吧,他保管也想这么骂的。”波舍克笑起来。他这么一笑,又露出与年龄不匹配的鱼尾纹来。
这个微笑,倒是和这个惨淡的冬日黎明十分匹配。
一路上他们已经丧失了30人左右。爬山的时侯,仍然有美军零星的炮火在追击他们。但对于这些浑身湿透,在12月的凌晨跋涉的人来讲,一颗要命的子弹未尝不是一个解脱。对于很多人而言,自己的躯体早已停止了抗议,大脑也中止了思考。大家如游离的鬼魂一般,仅凭着心里一点儿的热气,木然而执著的向前挪动着脚步。
翻过山顶后,队伍已经逐渐散开,不再保持井然有序的队形。如果这时有敌人来攻击,一个排就可以轻而易举的俘获这些行走的僵尸,这些所谓的德军王牌师的主力。
随他去吧。波舍克弯腰拘起一团雪,放在了嘴里。虽然身上和四周都是湿漉漉的,但他干渴难忍。随身携带的锡铁罐子早就不知去向了,那玩艺儿一路是用来作水壶的。冰雪下肚,把尚有一丝暖气的肠胃好一阵折腾。
他已经放弃了鼓舞士气的指望。这个时侯任何人的世界都集中在脚下的雪地和昏昏沉沉的大脑里。而脑海中,那个即将到达的友军阵地,似乎比传说还遥远。
渡河后,自从跟随派普落到队尾,波舍克就再也没力气赶到队伍前方跟随自己的队伍了。在这一天多的时间里,他从队头走到队尾,来回往返了若干次,比传令官都跑得勤快。正当他梦游般跟着其他人在挪动时,几句对话飘进了他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