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咋了,难不成自己现在在家里的地位已经高到这个地步了?
除了自己不上桌,一家人就不吃饭外,难道自己没回来,一家人也都不睡觉,等着自己?
那这个待遇可真是让他受宠若惊了。
嘴角划过一抹温馨的弧度,江树轻笑了两声,向前走去:“爸,都这个点儿了,你们怎么还不睡觉呀?我下午的时候,接到电话,说医院有个紧急手术,就赶紧去了,也没顾上跟你们打招呼……呃!”
可是,等他进入客厅后,却是瞬间彻底呆住了,两只眼瞳怔怔地看着前方那两道似熟悉,又似陌生的面容,全身僵硬不动,心里五味杂陈。
那是个中年男人,个子不高,大概一米六几,脸上风吹日晒的,布满了皱纹,全身上下一袭朴实的粗布衣衫,身上还有股浓重的烟草味,看上去极为沧桑。
他的身边,是个标准的农妇,体型略瘦,原本五十不到的年纪,看上去却仿佛已然六十多了,手上布满老茧,鬓边也多了一丝白发。
这二人江树再熟悉不过,或者说是他八岁前最熟悉的两个人,正是他的亲生父母,老实巴交的农民,父亲江城和母亲赵玉兰。
看到这两人,江树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曾几何时,他常常夜里哭喊着,想念着父母,因为他们是除哥哥以外,他在这个世上最亲的亲人,血浓于水。
但是这二人当初又是狠心将他抛弃,就因为村里几个人的闲言碎语,就要将重伤的他活埋的人。
也许八岁前,他们是生养自己的父母,但是自那场雷劈事故之后,自己的第二条命就是哥哥给的,跟他们无关了。
他们的小儿子江树,自二十年前就已经死了,在他们决定听村里人的话,埋了他时,就已经彻底死了。
不止身死,还有心死!
江树曾无数次幻想着,再见到父母,自己的心情会是怎样,是依恋,是痛恨,还是冷漠?
结果这个时候,江树真正见到了亲爹妈,心中只有复杂。
这对夫妻究竟算是自己的父母,还是陌生人?
毕竟当初他们之间的父子,母子之情,是由他们亲手斩断的。
想到这里,江树的双眸不由模糊了,泪水湿润了眼角,只是不知这是委屈的泪,还是忿恨的泪。
总之,江树这二十年来少有流泪,少数的几次,一个是为哥哥之死的,还有就是这次见到亲生父母,不知如何面对。
庄映雪看到江树的面容,还以为感动的,当即上前拉上了他的手,笑道:“江阳哥哥,爸妈他们来东江看你,你应该高兴呀,怎么还哭上了?”
“就是,都这么大的小子了,哭什么哭?让人看了笑话。”
江城见此,也是恨铁不成钢地训斥道:“从小到大就是这么没出息的样子,动不动就哭,哪像个男人?真不知道人家庄大小姐怎么就看上你了?没出息!”
啧!
一听此言,赵玉兰忍不住拍了他一下,骂道:“老头子就会骂人,儿子怎么就没出息了?起码比你有出息吧?听说现在儿子是城里的名医了,挣了不少钱呢。你呢?就会种个地而已,一年能挣多少?你还有脸说儿子?”
翻翻白眼儿,江城不说话了,撇过头去。
庄映雪忍不住捂嘴偷笑,原来公公在家里也是个妻管严啊,看来咱两家家境还真默契,同样的家风。
江树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这熟悉的场景,似乎又想起了小时候看着爹妈吵架的样子,那时哥哥还活着,一切都还很美好。
只是现在,离他太远了,都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