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昱杭两眼直直地看着他。
唐清知再迟钝,也被他这眼神看得发毛。他之前一直把白昱杭当成十几年前的那个少爷伺候着。
可白昱杭一把骨头到底是在官场上磨了十年,心里有邪火的时候,面上自然就漏了煞气。
唐清知不明白自己哪里惹了白昱杭的不满,但又隐隐不想问明白。只是默默拣着杨梅,过了半晌才向白昱杭笑道:“这杨梅甜得很,少爷先尝几个?”
白昱杭心底一阵空虚,慢慢摇了摇头:“我回去了。”
唐清知一个人呆在院子里,把杨梅轻轻浸到酒里。
他用筷子蘸了蘸那酒,放到嘴里尝了尝。酒香清冽,杨梅味道还很稀薄。
“嗯……等出了梅,小暑大暑……就可以喝了,”他喃喃道,“时间真快。”
白昱杭回到家中也是辗转难眠。只觉得夜里比白天还闷热,胸中憋着一口气就是喘不过来。
前两天听了英子的话之后,他心里的疑惑就越来越大。
他本来不想问唐清知妻子的事情,因为过去的时光,他争不回来。
可若唐清知真娶了个妓女……
白昱杭在心里也劝过自己——死者为大,人都没了。还计较什么出身,什么清白。
然而有个声音,跟鬼一样,迷了他的心窍。
那个声音说:“他能许诺一个妓女一生一世,却不能许给你。你少爷出身又如何,到头来比不过一个妓女!”
反复说反复说,像蚕食桑叶一样,那个声音一点点啃噬着他的心。
“啊啊啊啊!”白昱杭叫了出来。
小仆被他吓了一跳,慌慌张张敲了敲他的房门:“先生!您怎么了!”
白昱杭捂着嘴,沙哑着声音:“没事,梦魇了。”
过了两日,英子在书院里,忽然对他说:“我爹这两天都念叨着师傅,要我问问师傅怎么不上我们家去坐坐了。”
白昱杭心中忧悒,只低声说:“这几天都下雨……懒得出门。”
英子嗯了一声,像是察觉到什么一样。安安静静坐在一边。
白昱杭叹了口气。
这天晚上还是忍不住去了唐清知那里。
两个人好几日没做,本该是一见面就浓情蜜意的,结果白昱杭沉着面孔,倒像是来讨债的。
唐清知把英子哄睡着了之后,就挤到白昱杭身边:“这些天怎么了……若不高兴只管打我骂我,不要冷脸给我。”
白昱杭把头埋到他的肩上,热气在两个人的心胸之间蒸腾而起。闷闷的痛苦需要发泄出来。
“睡吧。”白昱杭低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