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熙云收了笑,凝眸看着跪在外面的星珲,沉声道:“我不是生气,更不是怪他,只是想让他仔细想清楚了,日后不要后悔。人活一世,图的不就是个快活,我只有这一个儿子,我不要他按照我的意愿活着,我想他能活成他自己想要的样子。他喜欢谁,是男还是女,什么身份什么地位这都不重要,漓山也从不看重这些。我只盼他能认清这份感情到底是一时的冲动,还是真的动了心。”
叶见微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落在苏朗身上,斟酌着开口:“星珲从漓山去帝都也一年多了,若是不喜欢,他们也不会到现在。苏朗么,我见过他父亲苏阙,也见过老颖国公,颖海苏氏的家风很好,教出来的孩子也是霁月清风,人如其名,当得一个‘朗’字。”
穆熙云睨了他一眼,浅浅笑着:“你就是向着他们,罢了,让阿月去叫他们起来吧,都这么大了,跪在外面不成样子,不是训导反倒是折辱了。你跟我先去看看苍梧城的那位少主。”
方修然自从昨日被楚珩封了内力带回来,就一直被关在客栈最里处的厢房里,漓山的人倒是并未刻意苛待他。
叶见微和穆熙云进来的时候,方修然一脸戒备,然而还未来得及出声,就被叶见微抬手间点了颈肩穴道,人直接晕了过去倒在床榻上。
穆熙云站在一旁,自从踏进厢房,目光就牢牢定格在方修然的脸上,脸上全是怀念之色。良久,她才回过神来,抬眼望天忍下眸中湿意,喃喃道:“他和婧慈长的很像。”
叶见微只是长叹一声。
穆熙云走到榻边,定定地瞧了一会:“三十年了啊,我和婧慈再没见过了,可看见这少年,还是第一眼就想起她来。”
她怔了怔,仿佛是在问,却又像是自言自语,声音几不可闻:“见微,你说到底是世事无常,还是人心易变,从前义结金兰情真意切的姐妹,如今怎么就成了这样呢?”
……
云州,苍梧城。
苍梧城主府最深处的院落,重重暗卫看守在四周,注视院内院外的一举一动,乍看上去是防卫周密,经年累月下来却不如说是囚禁更为恰当。
苍梧城城主方婧慈掩着嘴闷咳了几声,在寂静的佛堂里显得咳嗽声尤为撕心裂肺。
侍女林娘跪坐在她身侧,犹豫再三还是小声劝道:“城主,还是吃药吧,再这么下去,您受不住的。”
方婧慈放下手中抄写佛经的笔,只木然地摇摇头并不应声,抬首看着堂上供着的两个牌位,眼里微弱的一点光亮霎时黯淡下去,垂着眸子站起身来在香炉内上了柱香。
林娘不敢打扰,只默默收拾了抄好的佛经,静静伫立在一旁。一直等香燃了一半,方婧慈才回过神来,僵着身子朝外院走去。
她走了一路,就低声咳了一路,伸手撩开外间的隔断珠帘,一时不察直接撞到了来人身上。
“怎么又没吃药?”方鸿祯扶了她一把,顺势握着方婧慈的手腕,探了探她的脉象,本就皱着的眉头愈加紧了几分。
方婧慈猛地从他手里挣出来,退开三步之外,面无表情地沉默着,外厅里不自然的气氛还未来得及彻底僵硬,她却又掩着嘴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