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啊,我是在帮阿吉娘煎药,明天一早送去……我先去收拾灶房。”
乐无异话未说完便要离开,谢衣抢上一步拉住他的手,不等挣扎便将人推在药柜上。
“师、师父……”
谢衣凑近乐无异汗湿的后颈闻了闻,感到贴着胸口的背脊用力一挣,差些又逃脱开去,只得腾出手捏住青年的下巴转过脸,沉下声音问:“为师竟是不知,蛇梅不仅可抑制蛊毒,亦能治疗癔症?”
“什么蛇、蛇梅啊……”乐无异的胸膛紧紧抵着药柜,像是炉灶被堵住了风口,只得一字一字地从牙缝里挤出话,“师父……弄错了。”
“好,那为师问你另一事。”谢衣微眯起眼,手指略略收紧,迫着他看着自己,“那年在无厌伽蓝地宫,你脚上的伤口恰在昆仑穴旁。你游过暗河,水中蛊毒直入经脉,后经委中直取头顶通天穴。每向上侵染一处腧穴,蛇梅增加两钱……你,如今用到几钱了?”
乐无异垂下目光,抿着嘴不说话,谢衣贴近他耳后,见露出衣领的皮肉在烛光下冒出一片小疙瘩,颈侧的脉搏突突直跳,深色的马尾发辫散在奶油似的后颈皮肤上,露出两道相叠的浅白疤痕。谢衣闭了闭眼,硬着声音道:“后背经脉为寒毒侵染后色泽转紫,你是想我在此处褪了你衣物查看,还是去灶房翻药渣?”
乐无异深吸口气,用力挣开谢衣的手,转身用背抵住药柜。谢衣点他腰间痒穴,乐无异哎哟一声弓起身子,膝盖被趁势压住,谢衣伸手到他腰侧一抽一拉,那原本束得松散的腰带就解开了。
他转手去褪青年的上衣,却听对方低声哀求道:“师父,别看了……挺丑的。”
谢衣停下手。乐无异的脸涨得通红,定了定神道:“我用蛇梅压制了……蛊毒,离药力到达极限还有一两年,之后我会找其他的药代替……”
“果然如此。”谢衣松开他,“为师寻思良久,实难心安,虽为确证此事而来,却又暗自企盼只是虚惊一场……你分明知晓蛇梅药效有限,为何还要故意隐瞒,延误时机?”
“对不起,让师父担心了,开始我也不是故意瞒着。”乐无异小声辩解,“我刚来捐毒那会,是真觉得能找到办法,打算等身体彻底好了再回去找你……没想到拖了这么久。”
“事关生死,不可心存侥幸……无异,蛊毒因我而起,为师理应同当。”
乐无异摇头:“师父有自己的事要做,息先生他们还等着你回息馆……况且我早出师了,能治好自己。”
眼前的青年与自己一般高矮,眉目深邃俊朗,犹如初露光华的璞玉,谢衣定定看着他:“你的确已经出师,可为师仍是你的师父,便是要管着你的。”
“为什么……为什么师父仍是把我当孩童看待?”乐无异抬起头,眸光里摇曳着隐约的烛火,“我明明已经不会再拖累你了……为什么?”
谢衣一愣:“为师并非……无异何出此言?”
乐无异拢起散开的衣襟,像是重新披上厚甲的将士,兀自生出几分剑拔弩张的气焰:“展细雨那晚……我以为就算今后的路再坎坷,你信我,又许了我与你一起走下去,我就一点都不怕。你回流月城时不带我,我也明白是我太弱,你没有把握护住我。可是后来,你被种上连心蛊,明知反噬的危险,却直到瞒不住才肯告诉我真相,还逼我发誓、发誓取你的心窍血给自己保命……师父!”乐无异攥住谢衣的袖子,似乎忘了争辩的原委,声音颤抖着越说越快,不知是怕被打断就再没有勇气提起,还是话在心底憋了太久,终于能一吐为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