胃无故疼了整个上午那天,曲一啸忘记是星期几了,只记得喝热水也不能缓解疼痛。
彼时他才意识有哪里的确出了问题,想吐胃里却没有一点东西,昏迷前仿佛听到靳溪的呼喊,他在想严厉的英语老师会不会训斥她:“课上不得大声喧哗!”
再醒来就是医院,消毒水的味道,窗外是叶子变黄的树梢。
曲一啸头上正挂着瓶子,班主任准了他一个月的病假,医生告诉他是贫血加胃功能障碍,他嫌住院费钱,只输了几天液就回家休养。
阴冷黑暗的房间不适合养伤,只会给人增添悲悯的心绪,曲一啸要忍耐不适爬起来煮粥,一锅粥可以吃三顿,再炒个少油少盐的小青菜。
几天下来胃还是隐隐作痛,有时候干脆咬着牙睡过去,就能坚持一个下午。
后两日睡得迷迷糊糊时感觉到有人在旁边,意识中他好像没关门,天亮还是天黑了,把谁放了进来,这个地方总不会有小偷惦记。
熟悉的味道离鼻腔很近,脑海中闪过一个名字,曲一啸猛然睁开眼,发现是张成礼。
冷掉的粥被重新热了一遍,张成礼端着曲一啸买的白色瓷碗,粗糙的指缝里还残留着洗不干净的污垢,一双手看一个人。
“我没儿没女,等我死了你就给我送终,算你报答我的。咱俩凑合凑合。”张成礼在旁边坐下来,看样子要喂他吃饭,“我不白照顾你。”
曲一啸的倔劲上来,不让他喂,自己接过碗吃起来,拿回来的几本资料书放在纸箱子里,想起张成礼屋里将近人高的书堆,也许是他这一辈子翻过的所有书籍。
“生病了?不好受吧?”四五十来岁的人长得干瘦,驼背使他更加矮小,从面相上来看并不是慈眉善目的人。
曲一啸顿了顿,靠在床上,几乎用了全身力气埋头吃饭,张成礼以为他不会回答了,转身走到门口,却听见他说:“难受。”
难受得掉眼泪。
曲一啸不想跟张成礼凑合,但答应给他送终。
他们是同类,有一样的固执,可怜别人却永远不会承认自己也是可怜之人。
就这样曲一啸在那间空荡荡的房子里住了两年,自这场病以后,他和张成礼走近了许多,倒不是亲密,用老人的话来讲,他们之间就是一场革命友谊,你拉我一把,我拉你一把,互不亏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