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王团长净和土匪打交道了,还没遇到过敢和他这么说话的胡子。这个不知深浅的东西,在众人面前让他下不来台面。他的心里积攒了一个多月的火气腾地就烧起来了。
王团长命令道:“刘连长给我打,这小子肉皮子紧了,给他熟一熟,狠狠地打!让他满地找牙,让他王八满地爬,打掉他的嚣张气焰,看看你的嘴硬还是我的棍子硬。”
刘连长二话没说,抄起棍子劈头盖脑就打。打了一阵又告诉士兵用皮鞭子抽,不一会就把范头领身上的棉袄打开了花,露出来的肉青一块紫一块的,鲜血把棉花套子都湿透了。几个轮鞭子的士兵轮班上阵,累得满头大汗,鞭子一刻也没停下。县长看着皮鞭子眼熟,那分明是在胁迫他从珠河到双坡镇的路上,士兵们打着马飞奔的就是这东西。
范头领满身是血,抱住头,在地下乱滚,长一声,短一声,使劲地嚎叫,妈呀妈呀的。就这样打,范头领愣是没说一句软和话,连那些抡鞭子的士兵都怯手了。
马岐山这么大岁数第一回看这么打人的,也没看过这么抗打的,嘴上不吱声,心里都哆嗦,说不出啥滋味。县长借口上茅房和厚藤躲到外面去了,就连老霍和那几个白党都不敢直眼看了,心想,知道这样就不把这俩小子送这来了。
王团长察觉了他们的神色,指问他们说:“你们可怜他是不是?你们以为我喜欢这么打人?你没当这个团长,你们要换了我也一样,可能比我下手还狠。你们可要知道,胡子祸害了多少人,剁了多少人的手指头,割了多少人的耳朵,抢了人家多少钱财。对付这样的人没别的招,就是要狠,他们是罪有应得。”
打一阵,审问一阵,歇一阵,周而复始,范头领依旧不服软。
十点多了,离晌午还有一会,马岐山说:“我请客,都到德盛饭庄。”他浑身不自在,不想再待下去。
王团长顺坡下驴说:“走,咱们吃饭去。这小子骨头还挺硬,先关牢里去,明天再给他过堂。”
吃晌饭的时候孙副团长问:“你想怎么处置他?”
“过两天拉到站前广场上砍了,杀一儆百,看谁还敢为非作歹。”
孙副团长说:“我看不妥。”
“怎么不妥?”
“他绑的要是别人也就罢了,砍了他也不冤,他绑的是日本人,再说他还是抗日红枪会的,眼下这个时候就这么砍了,民众可要骂咱过分了。”
马会长也说:“绑个肉票,他也没有人命,哪能说砍就砍了。”
王团长觉得孙副团长和马会长说的有道理,便说:“先关起来,过两天再说。我倒要看看是他的骨头硬,还是我的鞭子狠。”
第二天范头领服软了,嚷着要见王团长。
他对王团长说:“草民知错了,再也不敢为非作歹了,求你我放了我这一马,我一定为抗日出力,好好孝敬你老人家。”
王团长说:“牵着不走,打着倒退,昨天你要是这样服个软,能遭这些罪?”
“那是我一时糊涂,对不起王团长,惹你老人家生气了。”
“啥也不说了,我原本也没想把你咋的,是你把我气得够跄,才让你受了皮肉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