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终于赶到伯尔特农场的医生宣布,危险期已经过去,病情正在好转。他说这是一种病毒感染。这些病毒如今可真多呀!不象吉祥的古代,那时候人们还不会摆弄各种各样神奇的草药,病毒也没有本领连续不断地繁殖。从前,医生们起码都知道,他们治的是什么病,而观在常常就不是这样……
不知道伯尔特和艾米是否向医生谈到希思,不过我想未必会谈。何必要承认,孩子是邻居治好的呢?要是有个自作聪明的家伙,控告希思非法行医,即使这种控告往往很难得到证实,那也不得了哇!但是,不少闲言闲话还是在山谷里说开了。例如,有人就曾偷偷地告诉我,说希思在我们这儿安家落户以前是维也纳的一个名医。当然,这种话我是一点也不相信的。大概就连造谣的人自己也不相信,但我们省里的风气就是这样,真叫人哭笑不得。
这些风言风语一时间把整个山谷搞得人心惶惶,后来,一切又风平浪静了。结果,希思一家成了我们的自己人就象是世世代代的老邻居。
伯尔特经常和希思谈话,这已成了他的习惯,而且无所不谈。
妇女们没有哪一天不请希思太太接电话,让她也能加入到谈话的圈子里去。我们山谷里的电话总是被她们占用,从早到晚絮絮叨叨说个不停,要是急着找人谈件事,首先就得把这些饶舌妇从电话机旁赶开。
到了秋天,我们把希思叫去猎浣熊;有的年轻小伙子也慢慢地追求起他的女儿来了。一切都仿佛希思一家真的是这儿多年的老住户。
我已经说过,我们在邻居这个问题上,一向是很走运的。
在一切都很顺利的时候,时光的流逝是觉察不出来的,而且到了最后根本就不再感到它的流逝。在我们小山沟里也正是这样。一年一年地过去了,我们也不在意。凡是好的东西,你是决不会留心的,而是把它当成一种理所当然的东西。必须让另一个可恶的时代到来,那时你回首往事就会懂得,从前的一切是多么美好啊!
大约在一年前,或许一年多一点,一天早晨,我刚挤完牛奶,大门口忽然来了一辆纽约的汽车。在我们这个地区,很少见到远方来的汽车,因此,我一开始就想,这大概是谁迷了路,停下来问路的吧。我一看,前面坐着一男一女,后面有二个小孩和一条狗;车子是崭新崭新的,象画上的一样,闪闪发光。
这时,我正把牛奶从牛栏里搬出来,在车主人下车的时候,就把牛奶桶放在地上,等他过来。
他年纪轻轻的,样子象个知识分子,举止很得体。他说,他姓理查德,是纽约来的记者,正在休假,顺便路过我们山谷,到西部去了解一件事。
据我所知,迄今为止报纸对我们从来是不感兴趣的。我也就这么回答了他,还加了一句:我们这儿从来也没有发生过一件值得登报的事。
“不,我不是在打听什么丑闻,”理查德向我保证说,“您要是担心的活,那是没有必要的。我不过是在搞点调查统计。”
说实在的,我这个人常常把事情想得过于紧张了。也许我生性就是不急不忙,可是现在,他一说“调查统计”,我马上就感到事情不妙。
“不久前,我写过一些有关农场主状况的文章,”理查德解释说,“为了找材料,我翻阅了政府的一些统计报告。可您瞧,都是一些枯燥无聊的东西。在生活中大概是无需花这么大力气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我嘴里这么问着,一颗心却停止了跳动。
“是这样,我了解到一些很有趣的材料,是有关你们这个山谷的。”他接着说,“最初,我差点把最主要的东西忽视过去了。我忽视了数字,一般来说也不懂得这些数字的意义。后来还是回过头来,把数字检查了几遍,重新看了看。详细内容通报里当然是没有的,只是暗示了一些不可理解的东西。这就不得不再研究研究,把一些事实弄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