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到多罗蒂那儿去,可是我马上就把她和我的书给忘记了。广场对面传来急促的狗叫声,有个笨拙的身影从旁边一条街的暗处跑到了亮处,他被一群狗追逐着。这个怪客穿一身黑衣服,这正是他,他撩起他那肥袍子的下摆,不让它缠住脚,他在这场遭遇战中显然取得了不坏的成绩。有时,一条狗跳着咬下一片他那飘动着的袍子,但这并没有影响他的麻利劲儿。
是啊,他对付人显然要比对付狗好办得多。恰好天刚黑,人们就把它们放出来。它们被拴了一整天,现在自然要好好地活动活动了。看来这些狗不懂得那怪客的鸟叫一样的话,也许,这人在它们看来是如此不同寻常,以至于它们马上就认定这是外人,对他不必客气。
他和追逐他的一群狗一起跑过草地,拐到广场外面的街上,这时我才知道他在朝哪儿跑。我喊了一阵并跟着跑了过去。他大概是想到车子那儿去,——乔治大叔就是坐这辆车子来的,这是乔治大叔私人的车,——它是不可随便动用的。
我知道,我未必能赶得上这个怪客,所以只有指望切特了。他大概派了一、两名警察看守车子,在传教士将要说服他们的当儿,还会相隔一段时间,这样我就来得及在他跑掉之前把他揪住。
他当然企图用他那鸟叫声来愚弄我,但我坚决嘱咐自己一定得顶住。
我们就这样在街上跑着,最前面是怪客,紧服在他后面的是汪汪乱吠的一群狗,狗后面是我。当看到警察局旁边的车子时,那里还围着一大群人。怪客每次发出乌鸦叫一样的声音——我很难选择其他的词儿——人们便急忙散开了。他甚至没有减慢跑步的速度,这倒是应当公正地评价他的,他显示出他是一个不坏的运动员,在离车子十英尺的地方,他只用力一蹬,往上一跳,就象在空中浮动一般向那车子飞去,接着使噗通一声坐到驾驶员的位置上。一切问题可能就在于那些狗把他吓坏了,而到了紧急关头,人也能创造出平时看来是不可思议的真正奇迹,而且,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怪客居然还表现了他那训练有素的竞技状态,这和他那菜园里的稻草人似的外表是怎么也不相称的。
他刚坐到驾驶员的位置上,一眨眼,车子就向空中飞去,飞过屋顶,只短短的几秒钟,就消失在昏暗的天空中。切特挑选出来的那两名警卫惊得目瞪口呆地站着,看着车子刚才还在的地方,遵照怪客的唤叫刚想散开的人们也停了下来,惊奇地圆睁着眼睛看着空地方。就连在周围跑来跑去的狗,也变得垂头丧气,不时抬起头来悲戚地乱吠着。
我跟大伙儿站在一起,竭力想在奔跑之后歇歇气,这时听到后面有脚步声,有人抓住我的手。这是舍尔东·列伊诺利茨上校。
“出了什么事?”他惊慌地问。
我痛苦地、丝毫不感到丢人地如实对他说了发生的事。
“他向未来飞去了,”上校断定说,“无论是他还是车子,我们都再也见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