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刽子手给巴隆塞利蒙上了布巾,把套索穿过他的头颅,紧紧地勒在了他的脖子上。

就在脚下的踏板坠落之前,他对自己低语:“看这里,叛徒!”

第8章

巴隆塞利的身体不停地抽搐着, 靠近人群前方的一位年轻画家正在描绘眼前的这一幕。 尸体将会被悬吊在议会大楼前, 直到最终腐烂不堪, 身体从绳子上面掉下来为止。

这位艺术家可等不到那个时候。他希望能够在尸体还残存有生命气息的时候,就把这样的景象记录下来。城中一些小混混很快会为了找乐子朝尸体扔石头,雨水也会让它变得浮肿。

他把纸压在白杨木板上,画着素描。他拔掉鹅毛笔上的羽毛,因为用太久羽毛笔,任何突出的地方都让他长长的手指感到恼怒。他把笔尖修得非常锐利,不停地伸进腰间的棕色墨水瓶中蘸取墨水。为了更好地画画,他脱掉了手套。手被寒风吹得生疼,但他毫不在意,不愿在这上面浪费时间。他甚至忽略了眼前这副惨状在他心里唤起的巨大痛苦。他竭尽全力专注在他的绘画上。

虽然在场的男女都想竭力掩饰自己的真实感情,但他们的表情、姿态和声音依然泄露了他们的感受。巴隆塞利的悔恨非常明显。尽管已经死了,他的眼睛依然看着下方,就好象在凝视地狱一样。他的头向下垂着,嘴角被罪恶向下拉扯着。他就是这样一个深深忏悔着自己罪恶的灵魂。

虽然画家有十足的理由,但他努力控制着不去憎恨巴隆塞利。憎恨违背了他的人生准则。就像忽略手指和心中的疼痛一样,他不去理会这种憎恨,继续作画。他始终认为,杀戮是一件非常不道德的行为,即便是处死一个像巴隆塞利这样罪大恶极的人也是一样。

他通常会在草稿上记下这个场景的各种颜色和结构, 以便日后提醒他当时的状况,画出一副绝好的油画。他从右向左写字,就像是镜子里倒映出的字母。几年前,曾经在安德列·维罗契欧工作室作学徒的他,就因为这种习惯受到其他画家的排挤,因为没人认得出他写的是什么。但是,他一直这样写字,这对他来说是最自然不过的写字方式,而这种方式的保密性不过是额外的受益。

画笔在纸上写着: 一顶棕色小帽, 黑色卡其布短上衣, 带纹路的羊毛汗衫, 狐皮条纹的蓝色斗篷,天鹅绒的领子上面搭配着红色和黑色的斑点,贝纳多·班蒂尼·巴隆塞利,黑色绑腿。在被吊死的痛苦中他踢掉了鞋子,裸露着双脚。

艺术家皱着眉头看着巴隆塞利的教名。他是自学的,虽然一直努力改掉芬奇乡村特有的口音,但是拼写依旧折磨着他。但是,高尚的洛伦佐·德·梅第奇只在乎他的绘画,不在意拼写。

他很快在纸的下方勾勒出一个透视图,这个角度更好地体现巴隆塞利垂着头痛苦的样子。 接着他开始速写四周聚拢的民众。前排的那些富商和贵族们已经开始纷纷退场,表情凝重而忧郁。但那些穷人还站在原地,消遣一般大声叫嚷着巴隆塞利的名字,并向尸体投掷石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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