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做的事,自然由我来承担后果。”李淳风动了动身体,尽力使得自己的姿势更加舒服一些:“欠债还钱,李某虽小气了些,区区一条性命倒也赔得起。”
一双眼几乎要从眼眶中瞪出来,校尉狠狠盯着面前满不在乎的友人:“李!淳!风!”
这三个字几乎是从齿缝中蹦出来的。看了他一眼,李淳风突然露出笑意:“抱歉。但尉迟可曾听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什么意思?”
“易地而处,若我是他,而你是我,你会眼睁睁见我送死吗?”
“我……”尉迟方一时语塞。
“这就是了,”酒肆主人微微一笑,状甚得意,“既然尉迟也做不到,何必苛责于我?”
早知道此人个性中无赖倔强的一面,却没有想到对性命攸关之事也视同儿戏。尉迟方愣了一愣,险些想撞墙,压低声音咆哮道:“是我太相信你!早知道便不理会你那些见鬼的布置,若我在场,决不会让你做出这样的蠢事!”
“能得尉迟信任,正是李某的荣幸。”
“你!”
到了这步田地,校尉当真是词穷力竭,索性也跌坐在地上,与李淳风隔着铁栏面对面坐着,扶住了额头:“如今怎样做才好?道人既已逃脱,你是唯一人犯。叔父已经将此事回报,圣上震怒,下令彻查。一旦刑部来提人,我也无法保得了你。”
“嗯。”
看了一眼神色冷淡,仿佛与己无关的李淳风,尉迟方一瞬间下定决心。他站起身来,将牢门打开,又卸去了囚徒手脚上的镣铐。那人却不起身,眼光愕然。
“做什么?”
“少废话!趁刑部来人还未到,我送你出城。”
李淳风哑然失笑:“你要私纵人犯?”他吃力地攀着栅栏站起身来,摔伤的右足一软,又坐了下去:“若要逃亡,至少也得好腿脚。如今状况,能逃到哪里?”
“我去寻匹马来!”不管三七二十一,校尉伸手便要将他拉起。对方却极其固执地拦住了他的手臂。
“不是这样,尉迟。”酒肆主人双目注视尉迟方,神色温和郑重,“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就算侥幸逃出长安,只要还背着叛逆的罪名,就无法摆脱追捕。”顿了一顿,唇边现出熟悉的调侃笑容,他续道:“还是说,一向忠勇爱国的校尉大人当真希望我跟随萧尹反了出去,索性投奔突厥?”
张了张嘴,尉迟方不禁气结:“为何你放人便没话说,我放人就有这许多啰唆?”
“哈哈,这个么,手头功夫自然是尉迟了得,口头上的功夫却要让我啊。”
“居然还笑得出来!”校尉忿然道,“等圣上祈禳归来,便要亲自审理,到那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