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汀栖立马接住她递来的意思,似笑非笑地抬手捏了下余棠的脸,转头对李家二老说:“余棠性格有些内敛含蓄,每次哄个家里老人开心也不让我知道,怕别人夸她贤惠,怪不好意思的。”
李家二老恍然,连连点头:“是有一些,有一些的,姑娘家经常都有的。”
余棠跟听真事儿似的眼里沁出笑,从容地跟上表演,眼角含蓄地扫了段汀栖一眼。
段汀栖立马抿嘴乐,偏头对李家二老说:“可是爷爷奶奶,我也想知道她平时私下里怎么跟长辈相处的,跟你们在一块儿时话多吗?”
李家二老笑起来:“话不多,一点都不多,就跟今晚似的,跟你差得远,每次来基本都是给我们提些小点心和花糕之类的零嘴,帮忙收拾零碎的活计可勤快了,连厨房那种老旧的灶火台也会烧,吃完饭才爱跟我们聊一聊外面那些有意思的趣事,是个好孩子,真好的孩子。”
段汀栖越听心越沉一分,李家二老这几句话起码透露出了三个信息:第一,“余棠”是经常去陪他们,并不是一次两次。那么第二,这人跟余棠的相似程度,起码已经高到了日常生活中,不太熟悉的人就察觉不到不对的地步。第三,这个人干的事情非常诡异,她几乎是在……模仿和代入余棠的生活。
她到底在干什么。
余棠置身这番光怪陆离的话中,也仿佛感觉自己穿过了时间和空间的桎梏,就好像是真的有过那些时候,她曾经做过这样那样的没有留下记忆的事情。
可是并没有。
并没有。
她心里非常清楚,她并没有学术意义上的精神分裂,不是自己得了病自己并不承认的那种。
这种散发着吊诡的对话,让段汀栖也没什么心思再陪李家二老多聊,又七窍玲珑地随便挑了几个话题,让老人家感觉到放松后,就借口天色晚了早休息把他们亲自送了下楼,让成誉开车送了回去。
短暂出去吃了个夜市麻辣串儿的江鲤对这个诡异的探望一无所知,刚好一上一下的,跟段汀栖前后脚出了电梯。
她哼着吃饱喝足的小调眯了眼已经关灯,写满“闲人勿扰”的宋端病房后,鼻子喷出口气,大脚迈进了好姐妹阿棠的病房。她出去的时候余棠还在精雕细琢她的芙蓉石印章,回来的时候就见对方静静闭眼,在床头靠成了一尊化石。
“哎?”江鲤溜着弯儿地喊了她两声,“这是什么情况?怎么如丧考妣的,你不是……把芙蓉石雕着雕着给雕坏了吧?”
余棠竟然眼也没睁,看起来十分自闭。
“不是吧,这个难过的程度,让我感觉是连找补都不能?”江鲤震撼地一剪刀修掉了一根完好的花枝后,转头打量了余棠一会儿,继续叽叽喳喳:“真不能吧?要不然我建议你可以去捧个碗要饭了,心里能舒服点儿。”
她正满嘴跑着火车,下楼送李家二老的段汀栖已经把两篮子吃的顺手拎进了林西陵的办公室,转头回来了。
江鲤立马福至心灵地瞥了眼余棠的枕头边,见糖纸已经收拾干净了,顿时心宽地自我挑了下眉,转头兴致盎然地继续修剪花枝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