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罗斯福的秘书哈塞特拿着当天的邮袋进来了。他在门口遇见了朱蒂斯,对她一笑,理所当然地以为她是在侧厅等候吩咐。
“画得怎么样了?”他问。
“不知道呢。”
他一边往里走一边说:“其实你就是偷看两眼也没人会说什么的。”
哈塞特的到来打破了僵局。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他时,大家也看到了朱蒂斯。她赶忙走到卢兹福特夫人身边,“夫人。”
“狄塞尔维,你去哪儿了?”
“出去走了走,夫人。天气实在太好了。对不起,您是叫我了吗?”
“没有。不过你要走远还是先告诉我一声吧。”
“是,夫人。”
“我们一会儿就要开饭了。你去厨房看看要不要帮忙。”
“我可以先看看画吗?”
卢兹福特夫人跟肖马托夫夫人对视了一下,打了个手势征求她的同意。画家点点头,打了个响指让朱蒂斯过去。朱蒂斯顺着墙走去,看着哈塞特把一张桌子挪到总统的座位前。罗斯福在烟嘴里插上一根烟,让哈塞特点燃,然后开始读邮件。朱蒂斯站在肖马托夫夫人后面。画师竟没有察觉,继续忙着给总统的蓝红条纹领带上色。
画布上,罗斯福的面部已经基本完成,上半身被深色披风遮住了,只有露着的衣领上着了色。肖马托夫捕捉到了总统自信的一面,却没有捕捉到他宽厚的一面。他的眼睛下面挂着绉布似的眼袋,眼神里透着先天下之忧而忧的疲惫。整幅作品虽未完成,却已显现出罗斯福的病态,以及他是怎样辛苦地抗拒着死神的呼唤。
总统全神贯注地坐在面前的那堆文件当中。他一边奋笔疾书好像在对屋里的人说:“这就是我怎么制定一项法规的。”朱蒂斯看到他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哈塞特把纸摆在一边以晾干墨迹。罗斯福跟着又签了几份,哈塞特一张一张地都像晾衣服似的挂在椅子扶手或者椅子背上。有一张搁得离朱蒂斯很近,她完全可以看到上面的签名,字迹潦草无力,几乎辨认不出是“弗兰克林?罗斯福”几个字。
肖马托夫夫人走过去理了理总统肩上的披风,试图再次挑起话头儿,让他摆回原来的姿势。哈塞特向来不掩饰他对这位画家及其作品的反感,忙着收拾签好的文件,还不忘提醒总统说特工瑞利很快就要离开,去旧金山安排即将到来的联合国之行。罗斯福让他通知瑞利午饭后过来听最后的指示。哈塞特答应后离开了。秘书一走,罗斯福的注意力又回到桌上的那堆文件里。他不时也会抬起头,但不是看画师,只为冲卢兹福特夫人笑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