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站在那里看着他,足有十分钟之久。格雷格逊和我满怀兴趣,而道利士那饱经风霜的脸上则带着掩饰不住的蔑视。这时,福尔摩斯四肢着地,在房间里慢慢地爬来爬去,自言自语地咕哝着,看起来象一条暗褐色的大虫子。他从披风口袋里掏出了放大镜。我注意到,不仅是地板,就连偶然在桌子里发现东西,他都要仔细地加以检查。然后,他站起来沉思着。他背向烛光,瘦削的身影投到对面那架褪了色的红断头台上。
他忽然说道:“不行,这是有预谋的凶杀。”
“你是怎么知道的?”
“断头台的启动手柄是新上的油,被害人是失去知觉的。稍微一动,他反绑着的双手就能挣开了。”
“那么,为什么还绑着呢?”
“啊!毫无疑问,这个人是在失去知觉的情况下被弄到这里来的,当时,他的手已经被捆住了。”
道利士大声插话说:“这你可错了!绑手的绳子上的花纹证明,那是这些窗帘上的拉帘绳中的一条。”
福尔摩斯摇摇头说:“那些窗帘的拉帘绳已经被日光照得褪了色,而这一条却没有。无疑,这是从门帘上拆下来的,而这间屋子里没有门帘。好了,在这里发现不了什么啦。”
两个警官商量一下之后,格雷格逊转过身来对福尔摩斯说:“已经过半夜了,咱们最好回到村子里的旅馆去休息;明天早晨分头去调查。我只能同意道利士巡官的意见:咱们在这里讲理论,凶手可能已到达海岸了。”
“我要弄清楚一件事,格雷格逊:警方是否正式雇用我参加这个案件的侦破?”
“不可能,福尔摩斯先生!”
“正是这样。那我就可以自己自由地判断了。请你给我五分钟时间,我要到院子里去,然后我和华生医生会去找你的。”
寒气袭人。福尔摩斯拿着手提灯在前面,我们借着昏暗的灯光,在那积雪未除、穿过院子通向前门的小径上前进。他俯身看着小径上被轧成粉末的雪,大声说:“全是蠢材!华生,你看!一团人也造不成这样的损坏。三处车轮迹。这是道利士的靴子;还有一对鞋底的平头钉,可能是马夫的。啊,一个女人,还跑着。当然是乔瑟林夫人首先发现情况去找人。对,肯定是她。斯蒂芬出来干什么?那是他的方头鞋,没错。华生,他给咱们开门时,你一定看到那双鞋子了吧?啊,这是什么?”
灯光停了一下,接着又慢慢地向前移动。
他急切地大声说:“浅口无带皮鞋,浅口无带皮鞋,而且是从前门那里过来的。看哪,这又是他。从脚的尺寸看,可能是个高个子男人,还拿着很重的东西。步距缩段了,脚尖的痕迹比脚跟的清楚。身负重物的人往往是重心前倾的。他回来了!啊,正是这样,正式这样!嗯,我看,咱们可以去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