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顿·里德像看病人一样观察着他,皮特看得出他的心理活动。里德医生肯定在医学文献中读到过皮特的病,不过这也许是他第一次面对面看到真实的病患,于是自然而然对他产生了兴趣。里德医生说:“你父母哪一方有马方综合征?”“我父亲,”皮特说,厌恶之情油然而生,面前的年轻人自以为是医生,便可以随意刺探他人的隐私。马方症是一种常染色体显性遗传,只要父母一方基因有缺陷,就可以遗传给下一代,而其后代被遗传的几率是50%。让皮特恼火的是,里德披着“医生”的外衣,说话深沉威严,就是为了显示他的权威,显示“医生”赋予他刺探他人隐私的权利。
医生也许想大谈特谈皮特的病情,不过皮特另有想法。里德外表出众,同时非常善于利用个人魅力。他就像一只牧羊犬,表面上温和无害,却总克制不住奴役他人的欲望。这是一种本性。皮特曾经养过的博德牧羊犬谢普就是这样。谢普和其他狗一起去树林散步,总是前前后后地奔跑,把所有狗拢在一起,不管它们愿不愿意。
皮特鄙视坐在对面的男人。他想起小学里那些装模作样假正经的学生。他们脑瓜聪明,但是内心软弱,被人欺侮只会一动不动地坐着,而皮特这样的学生则会奋起反击。皮特用最残酷的方式捍卫自己,而林顿只会抹眼泪。也许皮特会被打得鼻子流血,衬衫被扯坏,屁股上沾满泥块和草屑,可是先退下的总是打人的小孩。然后他们会带着铁链和石头来报复,只有这个时候皮特才会退让。
里德教授整了整手表带,他没有直接看表,那样显得不礼貌,但是不看表又显得这动作很无谓。
“索贝尔小姐说你有私事找我。”
“我来帮你一个忙。”
他愕然一笑。“什么忙呢?”
皮特打开随身带来的文件夹,放在桌上,用口水沾湿食指,翻开一页。“我无意间发现你处境不妙。”
“哦?”
“有关格路可泰的第二期临床实验。我承认自己不懂医,但是根据我的线索,这种药原本是糖尿病药,后来因为在某些服用者身上出现致命副作用而退出市场。你目前的研究是将它与阿坎酸以及另一种药物配合使用……”
“环丙甲羟二羟吗啡酮,用途广泛,有研究显示它能够缓解酒瘾。”
皮特拿起一张纸。“我知道。这里写着呢。你的理论是这两种药和格路可泰配合使用能够提高烟瘾和酒瘾治疗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