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之后我才起身,刷了牙,沾水打理被压扁的头发,然后出门。我忍不住看了一眼亨利的家,厨房里有灯光,里间卧室的窗户里也有亮光。我应该提醒他提防安娜。
我往罗西的酒馆走去。我知道威廉会在酒吧,不过有罗西在,他不会谈起葬礼这个话题。罗西对这一套毫不买账。我一推开门便看到罗西坐在靠里面的桌边做指甲。安娜带来了修甲工具,摆在桌面上:抛光条,粗金刚砂锉条,修甲锉,死皮剪,以及各色甲油。亨利和她就是为了这些去的美容院吗?她已经在不要脸地占他的便宜了。罗西的双手垫在干净的白毛巾上,旁边放着一小盆温水。她表情满足,抬眼对我报以羞涩的笑容,似乎在替我这位可爱的亲戚和我打招呼。
很好,我心想。用不着我多说一个字,他们很快就能自己想通了。
我走到后面常坐的包厢,几乎紧靠着安娜的“工作站”。
她绷着脸冲我说:“如果不妨碍你,我打算在这里工作。”
“宛若重生啊,”我回答。
罗西做好指甲,侧身向我走来。桃红的指甲油尚未干透,拿不了点菜单。她一边口述菜品,一边时不时地吹吹指甲。我吃了一顿完全不是自愿的饭:辣酱鲤鱼配酸甜卷心菜,还有一盘油爆甜蔬菜,有洋葱、绿薄荷和西红柿。我正用亨利的纯手工面包卷清理盘里的酱汁,一抬头,天哪!切尼·菲利普进了门。他四下巡视,看到我坐在后面,径直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