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鸨还是那么热情,因为她亲眼见到胡宅里还有一大一小两只装银的箱子,任榴儿却冷淡许多,让丫环出来谢客,声称自己身体倦怠、容颜未复,难见君子云云。
老鸨亲自前去相劝,等候多时的胡桂扬终于获准进屋。
任榴儿仍然戴着面纱,斜坐床边,背对访客,两名丫环想要退下,被她开口留下,老鸨只好又拿出妈妈的派头,劝说几句,将丫环带出房间。
“嘿,不愧是锦衣校尉,知道的人说你是要见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抓我归案呢。”
胡桂扬笑了笑,拿起茶杯喝水,半天不说话。
任榴儿忍不住了,转过身子,“找到朱九头了?”
胡桂扬摇摇头,“我没去找。”
任榴儿轻笑,“最毒妇人心、女人心似海深……你想起什么就直接说出来吧。”
“我在想,是我做得不对,请你帮忙,却只给一个空头许诺,怪不得你不肯说实话。”
任榴儿冷笑一声,没说什么。
“你的赎金大概是多少?”
“现在的你肯定出不起。”
“未必。”
任榴儿沉默一会,“老乞婆当初买我的时候花了三百两,这些年来我给她家赚的钱百倍于此,但她不会承认,反而会说在我身上花的钱更多。所以,如果有人一定要为我赎身,她会出价至少三万两。”
“嚯。”胡桂扬吃了一惊。
“我不值这个价?”
“值,但老鸨心太黑。”
“这样的人家,还讲仁义不成?但是你可以讲价,应该能讲到二万两,你再拿出锦衣卫威胁,还能再讲下一万两。然后就没什么余地了,老鸨新买的女孩儿还撑不起来,她的确需要钱维持家用。”
“那也是一万两啊,家用的话几辈子也花不完。”
“亏你还是官场上的人,不懂这里的规矩吗?老乞婆虽然可恨,但是乐户人家的日子的确艰难,上头的衙门层层叠叠,小到地方公差,大到教坊司、六部衙门,乃至宫里的太监,都要拿一份抽头儿。我们的钱来得快,送出去也快,就这样,还遭人鄙视,出了事,连个照应的人都没有。”
任榴儿满腹怨气,扯下头上的面纱,伤势好了一些,脸上仍显浮肿,“别的少说,要么给我赎身,再给我与赎身金相等的酬谢,要么给我报仇,我才告诉你朱九公子是谁。”
“我也可以去问乌鹊胡同的七仙女。”
任榴儿忘了自己脸上有伤,微微一笑,“那些蠢女人,只知道朱九公子有钱,怎会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当然,你尽可以去打听,问出半句实情,算我输,从前的许诺一笔勾销。”
“我更愿意从你这里知道真相。”胡桂扬起身,“明天我会再来。”
“好,等你消息。别指望有人会去找你,你有你的心思,人家也有人家的顾虑,没我居中撮合,朱九公子永远不会买你的宝物,你放出再多的话也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