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就是想知道当年先帝究竟属意于谁, 朕去凉州之前, 她亲口和朕说,会有让朕回来的一天, 所以你和元宁拿出来的那个遗诏,朕是一个字也不信。”
说罢又道:“朕差点忘了, 你还有个矫诏之罪, 崔凤龄, 你真该千刀万剐。”
凤龄嗤笑:“好啊, 罪多不压身,反正也就这一条命。”
李谕冷声:“朕至今也忘不了, 你和元宁沆瀣一气的嘴脸。”
她只道:“是,不过那又如何,利益所求罢了。”
李谕脸色有些沉:“朕真的很好奇,你一直是个中立之人,不愿裹挟进夺储的漩涡中,她究竟许诺了你什么,让你那么死心塌地的追随她?”
屋内烛火摇曳,光影拉长,帷幔上绣着鸳鸯水鸟,帐前挂了安神的熏香,本该是一室柔情缱绻,现下却是心凉如水。
凤龄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很多事情,是命运推着你走,并非自己能够决定。”
李谕语气渐激:“所以你就如此短见,为了一句虚无的承诺,甘心为她卖命?”
凤龄便道:“怎么能叫虚无呢,我当年获罪来到掖庭时,又怎么会想到将来还有做尚宫,做娘娘的一天,许多事情不去做,便是虚无,做了,又怎知不会实现。”
李谕哼了一声:“你是想得开,不怕苦日子在后头吗?”
凤龄想了想:“眼下还没觉得苦,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吧。”
他复而冷笑:“怎么你如今还挺乐在其中是吗?”
凤龄说当然:“我一介罪臣,犯下滔天大罪,您没杀我,还封我一个妃位,让我在宫里享受荣华富贵,这还不知足,那也太贪心了吧。”
“要知道一个妃位,多少人头破血流争一辈子都爬不到这个位置呢,皇恩浩荡,臣妾岂敢不珍惜?”
“倘若我是你,要折磨冷落一个人,我是不会封这么高的位份的,我会封她一个微末的御女,把她赶去北巷,缺衣少食,夏天没水,冬天没碳,让她受尽凌.辱践踏,痛苦悔恨余生。”
李谕一时竟无言以对,半晌才道:“你说得很对,看来朕对你还是太仁慈了些。”
“好了,”她说:“我困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
可李谕偏不肯放过她:“那程景砚呢?你能忘记他吗?”
凤龄背对着他,眼色晦明难辨:“你为什么一定要追问这些呢,问过一遍问两遍,问过两遍问三遍。”
“你想听到什么答案?我说我已经忘记他了,你会信吗?我说我心里没有他了,你会信吗?”
程景砚,程景砚,每个人都这样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