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对视的眼神有一刹那的凝滞。
但没有人转开视线。
虞别夜有些艰难地继续说:“我看到你满身是血,为救我而奔赴画棠山,而我……”
他觉得自己应该解释。
凝禅跌落山崖时,眼瞳中的不可置信和恍惚像是一柄不停息地在他灵魂之中刻下一刀刀血肉模糊烙印的短刃,他想,前世的余生,恐怕他都活在这样的痛楚之中。
“而你将我推了下去,然后我被大阵撕碎。”凝禅接上了他的后半句话。
那些她自己也本以为会很难出口段话语,在真正出口的时候,却竟然变得轻巧:“是因为那一次,你不知道我是半妖,而不是因为你想杀我,对吗?”
虞别夜长久地凝视她。
他这一生在遇见她之前,从未有过一息坦途。他以为是家的地方,是他禁锢他母亲一生的牢笼,他以为是至亲舅舅的人,在无数深夜枉顾他母亲的尖叫与辱骂,一次次闯入她的床帏,他曾以为是他父亲的人,被他自己亲手提剑屠了全族。
但如此这般,除了那个知晓一切的雨夜之外,他也从未哭过,他坦然接受自己的命运和一生。
可这一刻,他却眼眶酸涩。
他连爱她都爱得宛如信徒仰望神明。
又怎么会有任何一个瞬息想要杀她。
千言万语涌上心头,他张口欲言,最终,却只能重重一点头。
随着他的动作,某种如枷锁一般萦绕在他心头的执念禁锢倏而一轻。
就像是始终缠绕在他身上的染血荆棘终于落地,他的这一段在尖锐石子上的无尽跋涉,终于可以坐下来喘一口气。
他不是故意杀她的。
他只是……
一只手轻柔地抚摸上了他的眼睛,将他的目光遮住,然后,凝禅踮起脚,在他的唇上轻轻一吻。
“阿夜,我原谅你。”
她掩着他的眼眸,让他的感官里只剩下她的气息和声音。
“所以现在,你可以爱我了。”
一滴泪顺着虞别夜的脸颊蜿蜒而下,勾勒过他的轮廓,下巴,最终滴落,没入脚下的焦土之中。
他终于敢正大光明地在阳光下爱她。
……
凝砚从看灵植,变成无聊伸手试图催熟一番,结果他的灵脉里除了暴烈的朱雀脉笼火,哪有什么温和的成分。
于是整片的灵植在他的百无聊赖中被点燃,凝砚心中一惊,手忙脚乱地灭了火,叹了口气,有些哀怨地站在那儿,看向天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