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不够得上国家第一号大事,张之洞与鹿传霖尚有分歧,但禁烟确是国事中的大事之一桩。对于力禁鸦片的前晋抚来说,这个认识始终是明晰的。虽然不能属于学问之一门,但从国本的角度上也是可说的。
“好,接受你的建议,再添一节:去毒。”
鹿传霖满意地站起身来:“如此,你的《劝学篇》就完满了。”
送走鹿传霖后,张之洞想:古人说集思广益,此话不假,鹿传霖的这些建议就很有益处,不如再让几个人看看,提提意见,修改修改,就更臻完美了。他首先想起的便是引出这篇作品的梁鼎芬来。
梁鼎芬将大根送来的《劝学篇》仔仔细细地看了两三遍,又搜肠刮肚地思考大半天后来到总督衙门,当面向张之洞陈述了自己的看法。
“香帅的《劝学篇》一经刊印,必然警醒当世,嘉惠万代。两湖书院的学子如有幸最早聆听你的这些良言,福莫大焉!”
梁鼎芬一开口,便给张之洞的这篇长文予以高不可攀的总体评价。张之洞听了,却并没有多少喜形于色的表现。他知道梁鼎芬一向爱在他的面前说好听的话,通常他都是乐于听这种颂辞的,有时候也会觉得梁鼎芬有点言过其实,不过转念又想:自己办的事向来都是深思熟虑的,少有别人可指摘之处;再说,一个好汉还须三个帮,一面响锣也应有四处应,未必还要一些专跟你作对的人在身边?当然要听话的,要顺从的人才好。这样,他跟梁鼎芬不觉日趋亲密。梁鼎芬一年到头,在两湖书院的日子少,在总督衙门里的日子反而多些。武昌知府年近七十,致仕养老已迫眉睫,梁鼎芬多次有意无意地流露出想接替这个位置的念头,张之洞也有意无意地表示可以考虑,惹得梁鼎芬跟总督屁股后面更紧了。
“你不要说空话,有什么根据?”
“当然有根据,香帅。”梁鼎芬满脸都是笑容。“晚生看这篇《劝学篇》首在持论平正,于中西之学新旧之政不持成见偏见,一秉大公,无论新派旧派都能接受。这是一个方面。最重要的还在于香帅将中学和西学最核心的作用以及它们之间的主次关系用八个字作了最为简要最为明了的概括,这就是您在《设学》一节中所说的‘中学为体,西学为用’。这八个字,真可谓金科玉律,金声玉振,治学之宝,治国之纲。这个首创之功将不可估量。”
张之洞笑道:“你看中了‘中学为体,西学为用’这八个字,这也算是你的眼力吧。不过,这八个字是别人提出的,我不能掠人之美。两年多前,我在江宁时,江苏一个候补道吴之榛跟我写了一封信,他准备在苏州创办一所中西合璧的学校,并提出‘中学为体,西学为用’的办学宗旨,我很欣赏这两句话,就套用过来了。”
梁鼎芬虽略有点失望,但他很会说话:“常言说人微言轻,一个候补道的这两句话能有什么影响,一经香帅提出,那就有天地之别了。太后皇上会知道,文武大臣会知道,各级官员和普天下的百姓都会知道,它就可以变为国策,化为全国上下的共同见识。这个功劳有多大!从今往后,大家都是从你的《劝学篇》里得知这两句话,首创之功非你莫属了。”
“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