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急了:“谁说我们小姐撒谎?!我们小姐就是……”
我一摇头,“杏花,对这种人,别解释,他自以为是,你越解释,他越不信。”
钱眼狞笑了,“你还觉得真知道我是什么人了!你不过看清了我爱财,但我要比你想得厉害得多!”我一下子笑了一声,杏花也笑道:“哪有这么自己夸自己的?没羞!”
钱眼大咬了几口馒头,含糊地说:“你别笑,你敢说你知道?”
我眼睛往上一看,我做了那么多人格分析,这个人是小菜。那些出名的术士算命的,多少都是有些异感的人。依靠着同样的命书,只有心有灵犀的人才能断出未来。那些成功的心理学家也是多少有些感应的人。在国外,有侦探天才事后写回忆录时,也说心中常有种持着的念头,认定了某个人是罪犯。但大多数人都对心灵的感觉讳莫如深,觉得如果信了就和迷信有关,其实科学已经证实了:科学并不能解释人的所有潜能。
闭上眼,我说道:“你乞儿出身,自幼丧母,流浪奔波,由父亲或相似的人亲自教导成人。白手起家,但挣下了大笔财富。不能说是乘人之危,也是凭了机缘巧合。你把金银财宝都藏在了隐蔽之处,不是挣的不够,是你贪心不足……”
突然发觉钱眼没说话,睁开眼睛,见他一脸严肃,直愣愣地看着我,我一笑道:“怎么样?我对不对?”
钱眼使劲咽了口中的馒头,双手一按桌子,说道:“我钱茂虽是视钱如命,但从没有害过人。挣下钱财,没有失了良心。我忠人之事,只取我所该得之份,从无克扣。我发誓此言为实。我称大仙为‘知音’,实属不敬。请大仙别计较,不要把我山中的银子变没了!”
杏花的快乐笑声绕梁往返,大家纷纷看过来,我笑了。杏花这么高兴,我也高兴。听到钱眼说他忠人之事,想起哥哥说他需要人来帮他掌管府中事情,就问钱眼道:“钱眼,你想不想要份差事?”
钱眼还是没有笑容,忙摇手说:“我还不想成仙得道!人间很好,我只喜欢讨价收帐……”
杏花更是笑得开心,我说道:“正是这样的事呀。”
钱眼还是沉重的样子:“我不敢去给大仙干活。大仙不要记恨我,我还有位老爹……”
我轻声笑起来:“你现在信不信我读了十六年书?”
钱眼庄严地说:“我信你读了六十年,不,六百年、六千年的书,都行!”
杏花笑得趴在了桌子上。我对着钱眼说:“钱眼,那些话只是动动脑筋的事,没到大仙的份上。”被人称颂时,表示一下自己没怎么苦干就取得了那些成就,更显出自己的伟大。反之,如果没有成就,一定要表明自己什么都没干。让钱眼这么服贴,我感到很解气。
钱眼看看周围,盯着我低声说:“你的话句句是实。我没有几个朋友,也从没有告诉过别人我的身世。我与你以往素不相识,你不是大仙怎么能知道那些?”
我笑:“我告诉你我怎么知道的,你认不认输?”
他一个劲儿点头,一副恭敬的表情,“认输。”
我笑着说:“你爱财如命,必是儿时受过贫苦。为人没什么规矩,应非奴仆或市民家庭。行止之中没有乡民的单纯,该也不是个农人的背景。剩下的不外乎乞讨流浪之类的出身。你知道我和杏花是女子,但毫无顾忌,差不多没把我们当成女子,大概是自幼在没有女子的家里长大,未得母亲指点,我断你婴儿之时就没有了母亲。你虽认字,可话里没有四书五经的熏陶,若真是流浪,也不会上过学,可见是你的父亲或带大了你的人亲自教导了你。你虽表面精明,但不是个谋财害命的人。你没有家庭背景,挣下了那么多钱,定是走了运。你明明有很多钱,但却住小店,节衣缩食,当是把钱藏了起来,埋在了深山老林之类的地方,舍不得花,以备不时之需或老来使用。”半是推理,但半是我的感觉。多是心里有了结论,我才搜集了证据。
钱眼想了想,脸上的恭敬之色没了,挺了一下腰,脖子直了,“这么简单的事!可见我是对的,你是我的知音哪。”
我忍不住了,哈哈笑起来,看着钱眼道:“怎么弄半天倒成了你是对的了?幸亏我让你刚才认了输。”总是这样,一旦没了神秘感,人们就没了尊敬。
钱眼哼了一声说:“你装神弄鬼,那不算!”伸手拿了个馒头开吃。
杏花生气:“你这个赖皮鬼,刚才谁一口一个大仙来着?!你自己认的!”
钱眼看了一眼杏花,边吃边说:“看你高兴成那样!没安好心!”
杏花抬高了眉毛叫道:“我没安好心?!小姐,他竟然说我没安好心!”
钱眼说道:“你就想看见我出丑,我不高兴,你就那么高兴!”
杏花皱了眉,“是呀,我怎么就见不得你高兴呢?”
我笑,“杏花,是不是他高兴的时候显得特可恨?”
杏花使劲点头:“对呀!真可恨!”
我看向钱眼,钱眼意味深长地坏笑起来,眼光闪耀,满嘴唇馒头渣儿。我对他哼了一声说:“别得意,我们今天就回府了。”
话一出口,刚才的桌上的欢乐气氛荡然无存。杏花的头耷拉了下来。钱眼立刻急了,“别呀!我们讲了这么半天,你们还是要走。我又输了一场,这也太气人了。这样吧,你们如果真要回去,我陪你们。咱们在周围玩几天,然后我送你们回家。”
我心中一动,这也挺好。我们好不容易出来了,这么回去,也太不尽兴。这个钱眼和我谈得来,杏花有点喜欢他,也许我们可以在附近游山玩水一番。就问道:“你会武功吗?能不能保护我们呢?”话音未落,谢审言突然剧烈地咳嗽了起来,直咳得全身乱抖,一手紧捂着嘴。李伯忙倒了茶水,双手放在了谢审言面前。谢审言抖着手端起了茶杯,喝了几口,才停了咳嗽。把杯子放回桌子上,大概是见到我们大家都在看着他,他垂了头。
我发现他咳时我一直屏住呼吸,他停下来,我才出了口气。是不能待下去了,太让我提心吊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