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先生怔了怔:“我何尝说了不对?”
贾琮摊手道:“那你一脸‘我爱的女人负了心’是个什么意思?这年头的女人本来就是靠男人吃饭穿衣的,世子家的饭比你家的香、世子家的衣裳比你家的贵,有本事你自己博出事业来比世子强啊,想要什么女人都有。”
姬先生默然半日,道:“我真的只想要她一个,你们是不是从来不信?”
“我从前不信,这会子信了。”贾琮对陈瑞锦咬耳朵,“我要开始装逼了。”陈瑞锦轻轻一笑。贾琮扭头看着姬先生道,“但你说的话有歧义。你应该说,你只喜欢这一个女人。你想要的不止她,还有很多别的东西。为了得到别的,纵然让你另娶他人你也愿意。然而你并不想好生待她的亲生女儿。哥们,这就是爱与喜欢的的区别。喜欢是‘我高兴就好’,爱是‘你高兴就好’。曹氏宁可在世子府里当金丝雀并不奇怪,反正你也不爱她。”
姬先生闻言怔了会子,回过神来那两个人已经走出去老远了。他赶忙几步跟了上去:“贾先生,晚生当真与你做生意,做不做?”他咬牙道,“既然曹家弃了我,我又何须顾着他们?”
贾琮看陈瑞锦。陈瑞锦道:“行啊,等我们看完皮影戏。你不也得去查查找找么?”
“不必。”姬先生微笑道,“晚生全都记得。”
“那也得等我们看完皮影戏。”陈瑞锦扯着贾琮走了。
正文 第538章
贾琮一直都知道谍报工作有多要紧;偏他自己外行,除了出几个后世小说电影里看来的主意、他也管不了什么。直至听姬先生交代了整整一宿,才发觉自己后背早已湿透。
古代的间谍和反间谍都了不得。合着西宁郡王老早就抓过荣国府的鸽子了,也暗暗迷晕过贾家快马送信的小子、看过要紧的书信。他老早就猜到荣国府的书信中有隐语,也抄录了许多下来,只是实在破译不了。亏得有个龚鲲。龚鲲编的密码信绕了好几个弯子。先是仿福尔摩斯《跳舞的小人》图形密码,小人对应的是英文字母,英文字母对应的并不是英文单词而是汉语拼音,汉语拼音后面还有音调编码和同音字编码。西宁郡王的人对这几样皆毫无概念,虽累积了抄录的荣国府隐语信一大摞,愣是不知道半点意思。
又亏得西宁郡王府谨慎了许多年。原来,西宁王府开府时那些军功多半是假的,是太。祖爷为了给他们家封王瞎掰的。当年知道真相的人不敢说,后来就没有人知道真相了。头一任西宁郡王便是太。祖爷的情报头子,本朝开国时期的隐蔽战线就是他一个人撑起来的,而且聪明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太。祖爷当了皇帝之后最怕的就是他,也曾想过暗暗除掉他——没别的缘故,知道得太多了。
饶是当年那位西宁王爷聪慧绝伦也拿帝王之疑心没有法子。遂全然不曾教导家中孩子学这些,诸事皆传授给副手。得了郡王之位后不久便将手里的权柄悉数交出,只留了一枚军印还是□□爷强送他的。自然太。祖爷不会信他手里没留东西,使了不少法子监视。他本是玩细作的祖宗,太。祖爷那点子手段并不够看。只是那会子西宁王爷也老了、看透了,真心不愿意孩子接着干这一行。遂当真没教过他们。
彼一时此一时。西宁王府在朝中闲混了三世,开国那些事漫说朝野没人知道、连天家都没几个人知道了。不论他们家老祖宗替他们打的底子多厚实,无权无势之族难免渐渐衰败。如今这位西宁郡王是个有志气的。他想着,天下乱则正是探子可大用之时,诸王里头唯燕王最有明主气度;他遂投了燕王。燕王虽知道他们家的底细,也不过是早年刘登喜含糊几句话,并不清楚他们家究竟有多少家学传了下来,仍是信任老下属冯紫英多些。又一想,干细作的有两套人马也好,万一这边犯了错有那边补上。遂将当年从周延手里得来的那些、连王仵作在内交予了西宁郡王,看他能玩出什么来。
西宁王爷得了这些人,并未着急争功,先细细教养,又慢慢铺开去。早几年压根儿比不得冯紫英,近年渐渐有了些起色,只是依然不如冯紫英得司徒磐信任。他心里清楚,司徒磐是个恋旧念情之人,除非自己能立下大功劳,否则这辈子都得让冯紫英压着。故此在把力气都花在探查荣国府上头。查了数年,他心里已明白贾家必有自立之意。奈何贾琮功劳大、鬼点子多、司徒磐信他,没有铁证压根儿搬不倒。若想要这块垫脚石,须得有千斤顶才行。
他手下也有人提起过,将荣国府的隐语信交出去算是罪证一桩。西宁王爷想想贾琮那张嘴,登时打消了念头。他自己都能替贾琮掰出借口来——什么小孩子玩的猜谜游戏之类的。他们家做事细致,每封密码信都附了别的信。西宁王爷瞧了眼那些信就是知道做幌子的——谁家肯费那么些快马送家常琐事的信件南来北往?尤其荣国府还有举国最大的马行。他本想着破了隐语便可成此大功,奈何这都好几年了,那些隐语犹如天书。得了荣国府的提醒,西宁郡王也使人去编了隐语,好让手下人往来书函便安心些——他也要防着冯紫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