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修齐也笑:“是啊,那老师偏偏是北影的,中戏那边给了录取意向就没别的动静了。我想答应来着,可路程在电话里不停地给我泼冷水,结果我还是回掉了北影。”
他自己仿佛也沉浸在年少时的回忆里,沈洛坐的方位也巧了,正好看到路程在桌下握了握南方的手。他们两个交换了一下眼神,很快不着痕迹地引着谈话往他们希望的方向发展,似乎是小心翼翼地避开了顾修齐的大学时代。
只因为他大一那一年跟罗祈衡最为热络,后来弄得自己遍体鳞伤,一提起那个名字就想去死。
在南方的记忆里,那是他们大四的冬天。圣诞假原本就短,他和路程谁也没有回国的打算,但某一天半夜里的越洋电话让路程露出了从未有过的惊慌神情。他们订了机票匆匆启程,而后路程把刚从北京回来的顾修齐安顿在了如今这栋房子里,与南方轮流守着他,目的只是不想让他自杀。
路家早已知道路程和南方的事情,他们一起回来了还到主宅去吃过几顿团圆饭。那已经不是南方第一次见到路程的家人,但那种气氛实在令人不舒服,他倒宁可闷在当时还没装修完毕的小别墅里,帮着路程对付了无生趣的顾修齐。
拜那段经历所赐,对于南方而言,眼前这只尾羽绮丽的孔雀从来没有真正光鲜亮丽过。他永远记得那时候害怕阳光的顾修齐,整天被人看护着,脸色苍白,无论端什么东西给他都只会摇头说没胃口。
可能是顾修齐揣着明白装糊涂,也可能是路南二人的配合足够默契,那段时间顺利地被带了过去。沈洛还是只有倾听的资格,他模模糊糊地想着:这就是这栋房子里最特殊的魅力,因为这里出入着一群带着禁忌、各有棱角的人。礼节自然是不可或缺的,但要在这里取得一席之地,他还需要学习一种特定的精确,熟知如何避开每个人的忌讳。
这里有一种令人不得不聚精会神去体味的平衡,每个人都在遵循着某种规则,而各自言谈举止的界限早已成为默识,并且掩藏在彼此亲密无间的表象深处。
很久之后,沈洛才真正摸清了这里的全局:路程面前不能提他母亲和他妹妹,顾修齐痛恨酒吧和自己的大学生活,南洲不肯详谈感情生活,而南方则是唯一一个相对温和的角色,天生具备游刃有余的能力。而他沈洛,注定只能如履薄冰,永远扮演一个倒霉的后来者。什么都看不懂,什么也逃不过。
等他回过神来,三位主角正你一言我一语地谈论圈子、舞台、近期的市场,只字不提顾修齐本人的演技,好像那是一个众所周知、无须再议的话题。彼时沈洛只觉得顾修齐自律过严,或者野心太大,居然把已经获得的成就看得一钱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