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饶是识人无数,老先生再看姜沅,仍是云里雾里。这姑娘年岁还小,没完全张开,倒是不能做什么定论,只是福相祸相皆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甚是奇特。
想着,老先生不免又多看几眼:“这位姑娘是……”
姜沅知道乔公平生最恨姜太后后宫乱政,也不及王衍说什么,先说道:“我外公曾受过您的恩惠,有一届曾是您门下的学生。”
乔公以前当过数次主考官,门下之生足迹遍布。他也不疑有他,只当是哪位小官家的姑娘,唤了煮茶的小僮来,迎他们入内。
内室朝北,其间有些昏暗。小僮置了灯盏,屋内亮堂一些,方才睹见窗前小几上的那盘残局。乔公道:“方才与谢公子对弈,你们来时我正巧输给了他。悠之(王荞老先生的字)的棋艺自来堪称一绝,你既是他长孙,想来尽得他真传。”后半句是对王衍说的。
王衍很谦虚:“祖父棋术我能效及一二即是大幸。”
乔公知他是谦言,道:“你可认得这位公子是何人?”
王衍先前已听他提起了谢湛的姓,方才残局略瞥一眼也知胜方棋艺何等精湛。这般的年纪,这样的本事,又姓谢,只有一人罢了:“可是那位破了千子局的谢湛?”
乔公点头:“正是。”
王衍以前就听了不少这位谢家宝树的传闻,早已存有几分佩服之心:“百闻不如一见,谢公子。”
谢湛回了礼。两人无论从身量、相貌还是性情上都十分相似,见面极投缘。乔公也看出其中玄机,有意做引,让他们对弈一局,自己与姜沅从旁看着。
这一局终了,到底是谢湛技高一筹。
王衍输的心服口服。而后几人清谈,姜沅听得费力,却也不静静在一旁未多言语。她这副不卑不亢的模样,倒让乔公暗地里有些侧目。初时他在朝为丞时,那套女子也可入学堂的说法正是他夫人所提倡的,为的是不使女子完全沦落为男子的依附。可惜世人明了这番苦心的甚少,不少入太学的女郎也只是为了自抬身价,日后嫁人的好筹码。
姜沅则不同。看得出她的学识不及二位贤俊,却是认真学着。
窗外天色彻底黑下来。小僮儿引着他们入了后院。原来这房间后别有洞天,四进的院落,供访客歇脚。
用过简单的一膳,爬了一天山的姜沅已觉得困倦不堪,先告辞一步。王衍怕她用不惯院中的小僮,也跟着起身,送她而去。临走时,久未同她说话的谢湛忽然开口:“四姑娘还忘了一件事。”
姜沅一时没想起来:“何事?”
谢湛笑了一下,斟茶不语。
王衍见他们二人像是熟识的模样,不禁多看了几眼谢湛。
等到姜沅回去,经由书烟服侍着洗簌完,她方才想起些什么:“谢湛之前说的,会不会是荷包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