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还好,经宗泽翰这么一说,林倾宸秀气的眉毛又聚到了一起,心里更加黯然了几分。
“多谢二哥。”林倾宸说话的时候,始终没有抬头看宗泽翰。
宗泽翰闻言双眼一敛,一道寒光射向还在那里跪地求饶的王掌柜身上,却什么也没说,将林倾宸安置到自己的马车里,一直送到林府大门外,看到林倾宸主仆三人进去后,这才吩咐人转身。
林倾宸辗转反侧,一夜未睡,昨日从外面回来,就托口自己有些不舒服,早早躺下了,影影绰绰的帐子外面,还看见卢氏一脸关切的摸样进来,她选择了装睡。
宗泽翰的一席话提醒了她,虽然那个人渣没有得逞,但自己被人差点侮辱的事还是不能让太多人知道。自己的父母是何人,她很清楚,所以她更加不能让他们跟着操心,所以回府后又特意交代了安仁和妞妞,不得将此事告知任何一个人。如今想来也是对的,这个时代,对于女子的操行品德看的比性命都重要,要是被人知道这件事,自己的一生就灰色了。
后半夜,她忽然想起宗泽翰看着自己时,眼里不加掩饰的心疼,心里竟然产生了酸楚楚的感觉,原来下午心里突然升起的黯然,居然是因为觉得自己将最难堪的一面展示在了他的面前,竟然害怕他会因此而看不起自己。真傻,让他看见了又如何,双方都不是彼此眼里的那盘菜,自己有必要这么在意他对自己的感觉吗?想到这里,林倾宸刻意忽略掉内心深处那个有可能会让自己变得更加傻气的念头,渐渐睡了过去。
第二天,盛世太平的京城发生了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以经营古玩杂耍为主的“福运来”商铺,一夜之间就易了主,店主不知去向。
正在习字的林倾宸听到妞妞传回来的消息时,手腕不禁抖了一下,带着墨迹的笔顿在纸上,一篇好好的大字就这么毁了。
良久之后,林倾宸放下手中的笔,转身去了母亲那里。
桌子上还摆放着墨迹未干的一张纸,纸上写道:“我本求心心自持,求心不得待心知,佛性不从心外得,心生便是罪生时。”
未曾用心,人就已经被自己的本心把持了,虽然这颗心是自己的。但却已经有些迷失,若想要寻回这个本心,就不能够起心动念去求,一起心动念,被心知道了便不灵了,心生便是罪生时,起心即差,动念即歪,起心动念都有罪,如今不可再深陷其中了。
林倾宸去雁引院的时候。卢氏刚好接到一封来自涿州聂家的信,信里言明,再过四个月就是秋闱。聂家想让二少爷聂涵到京城来备考,毕竟有个翰林院掌院学士的叔叔,可不是人人都有的殊荣,不求找人托关系,但求在考前的学业中多多提点。也是件求之不得的好事。
“这么说,二表哥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不知道为何,听到聂家表哥要来的事,林倾宸纷繁无比的心忽然就安定了下来,好像之前一天一夜的内心纠结都像是做梦一般。
卢氏看了一眼女儿过于高兴的笑脸,心里稍安。这样的表情说不上是喜欢,但至少表示不厌烦,以后的日子还长。要是两个人真的投缘,感情总会慢慢处出来的。
“嗯,你舅舅和舅妈的意思是,让涵儿住到你大伯家里,一来可以随时考校他的学业。二来也避避嫌,毕竟再有大半年。你们的事也就该定下来了。”卢氏又将信中的大概意思给林倾宸说了一下。
林倾宸点了点头,觉得舅舅和舅妈这样安排正好,免得二表哥住到自己家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以他那个性子,定是会耽误学业的,而自己见了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说话,要是彼此弄的尴尬,难免下人们会传出什么不好的话来。
过了几天,林仲仁从外地回来,带来了不少凉席,有细软柔韧的白席,还有清凉慡透的绿席,以及填充了糙芯的凉枕,比林倾宸上一次带回来的货色还要好上几分。
“宸儿眼光确实不错,这种苇糙用来编织这些东西正好,幸好当地冬长夏短,很多人都没在这个上面动脑筋,我这次去,直接将方圆百里考察了一遍,挑了一些手艺好的人,在当地直接开办了一个作坊,让他们集中编织这种东西。”林仲仁高兴的说着这趟远行的事。
“爹,你可跟他们签了契约?万一有人从中劫了我们的货源怎么办?”林倾宸问道。
林仲仁笑着回答:“傻丫头,你真以为爹没想到这一点吗?我在那里转了整整三天,将方圆几十里的苇糙和地形都看过了,这才选了其中一户为人本分,手艺又不错的人,出钱在他家里开办了一个作坊,以后他可以打着我们林家的招牌收取当地编好的席子和凉枕,每隔一段时间,我派人去收一次货就行了。而且这种东西,也是个应季的物件,太早了还说的过去,太晚了就要压货了。所以我还跟他们订了下一次收取货物的数量和时间,并且言明旺季和淡季的区别,他们自然知道该如何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