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惯拿温度计的指此刻夹着细长香烟,巧克力色滤嘴透露出几分甜蜜气息,烟雾朦胧掉他棱角分明的轮廓,反倒有些衬他过高的身形。
洁白衬衣老老实实塞在收窄的灰白西裤里,浅棕皮带漫反射出颗粒光点,男人的腰看上去有种瘦长的优雅,宽阔肩膀很能引起让人依靠的欲望,他就那样靠在半叠合的窗边,在碧色玻璃与蓝色天际的交界处,静静地抽着那根燃烧过快的烟,就像一副静态素描,只用彩铅描摹出一点云似的意境。
他低头轻轻吹走框内烟灰,露出点怡然神色,微微偏头倚着窗户的金属包边,风掀动他乌黑发丝与单薄衬衫,有些许从领口泄露进去,鼓吹起来的衣袖显出几分清瘦,仿佛衣服太大,要把他整个人都装进去似的。
殷送看得有些入神,甚至连嘴里的饭是什么滋味都有些捉摸不清了。
怎么不喝汤
那人在逆光中摘下嘴里的巧克力色滤嘴,微微张开的薄唇溢出烟雾,将那张盛着笑容的表情模糊了,细细的雾转变成发着白光的云,或是美人蒙面的纱,边缘亮亮地掠过这人的眉梢眼尾,编织成少年从未见过的好看景象。
忘了。少年目光单纯,透着对美好事物纯粹的欣赏,我马上喝。
于是对方又笑着把即将烧到头的烟放在嘴里抿了一口,吐出比之前几次都更加浓郁的雾,这次的烟圈色彩与白玉相近,等再散去,男人已把烟蒂放在窗框上摁灭,顺手放进了自己的口袋中。
这次,搅散迷雾的并不是吴谢自己,而是已从争吵中脱身出来的殷白他似乎把秘书留在了等候室里,自己却独自出来找人。
吴医生,上次的邀请,你考虑得怎么样
什么邀请。男人将手搁在窗檐,试图让风带走指间余味,白少有邀请过我
他看上去好像真的对之前发生的事情毫无印象,殷白从不会在这些细节上纠结,于是上前一步,凑近的动作看上去更加柔和:
市中心,空中餐厅,法餐想起来了吗
原来是邀饭。医生可有可无地撇开视线,不自觉去捕捉少年小口喝汤的动作,西餐中餐无所谓,关键是跟谁吃。
吴医生说到了点上。这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像模板雕刻的器械一样,精准地维持着嘴角和气的微笑,先生的病情既然已经‘稳定’下来,按理你应该有时间才是,嗯
镶嵌黑曜石的两枚眼瞳瞬间转向,殷白在医生定定望过来的视线中泰然自若,回应的眼神带着一股莫名笃定。
沉默良久,医生首次向他露出笑容,平和而轻柔地说:
好啊,你想定在什么时候。
周日傍晚。
拿捏住白衬衫微敞的纽扣,男人的手被医生拨开,对方后撤一步,客气地拉开距离,态度软化的背后,带着几分弹簧似的韧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