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是豪门世家公子哥,无风无浪的长大,一切都是父母瞻前马后安排妥当的,保护得那般好,又有什么人生历练可言,对社会职场多是朦胧半知的,自己没有什么主见,所以很是依赖周围附和着的那一群人,他人怎么说,他点头就是了。
简沁是一个相对感性却又不乏理性的人,在个人的私事上,她趋向于前者,说她任性也好,胡闹也好,反正就是随心所欲,很多的事情,往往在不经大脑的一瞬间就做了;在职场的公事上,她趋向于后者,深思熟虑,步步为营,毕竟在商场上也沉浮了这些年,看惯了成败转瞬,不得不强迫自己理智谨慎。
但是纵然把公私分得再明,也总有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灰色地带夹杂着,“美满”是一个家族式企业,那么高层的人员关系想当然是盘根错节的。多的不说,或许简沁也不曾放在眼里过,只是简敬凝这一人,就足以让简沁为之头疼了又疼,对他几番的迁就忍让,总是自然而然的为他设身处地的着想、辩解,然后就只剩下自己跟自己的这一颗心暗地里死命的较劲。
因为他是她的弟弟,因为他们血脉相连,因为她对他动了恻隐之心,因为她总是把他当作小孩子看待,即便现在已经是二十岁的小伙子了。心里很明白敬凝是到了该独当一面的时候了,却又狠不下心去严苛斥责,她凭什么,她有什么立场,其实除了那身上流淌着近似的血液,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那么亲厚,多的是她一厢情愿。
走出别墅,天早已黑尽,身后的门“嘭”的一关,冷硬的西北风呼呼的刮过脸颊,简沁生生打了个寒颤,缩着脖子紧走几步打开车门往里钻,却是急促中额头重重的磕在了车的顶沿上,手顺势抚上痛处,嘴里解围着,责备着,自言自语,“每次都这样,迷迷糊糊的,什么时候能长点心。”
这样一撞,整个人倒是清醒了不少,刚刚满桌的佳肴热气腾腾,气氛却是意料中的冰冷凝固,其实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她也没想过要去刻意的缓和,省了装模作样的劲。
刚进门时的称呼问候,席间的几句关怀,离去时的寒暄道别,她在这一个地方,显然是外人,主人待她疏远客套,她客随主便,懒得理会,更没有什么好计较的,只是自顾自的吃,却又一点都没有吃饱,这顿饭吃得还真是累人。
不知道是不是在病中的缘故,只是十来天的不见,简沁在刚刚看到简方重时的第一眼,竟然觉得他苍老了许多。因在家里,一套宽松的深灰色格子居家服,头发有些枯燥凌乱,眼光也不再凌人而显暗淡,嘴唇干裂没有光泽,握拳的手抵在唇边,一阵紧接一阵的剧烈咳嗽,弯曲起来的腰背,呼吸急促不顺畅。
简沁有好几次都想要走过去替他拍拍背,顺顺气,心里时上时下的挣扎,指甲的尖端深陷进了手心里,凉凉的,有痛意。面上却仍是轻描淡写,平静的说:“爸,吃过了晚饭就把药吃了,这样才会快点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