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你来了啊。”
他冲着她,扯着唇,似乎想给她留下最后一笑,而努力数次,终以失败告终。
有人曾经评价,昆山玉君是冰中玉璧,山阴夜雪,他的身畔总是清寒彻骨,与红尘隔了数万丈,得他一笑,比登天还难。就算绯红跟他同床共枕了数次,也鲜少见他真心一笑,昆山玉君的情绪被埋在万尺深冰之下,轻易不显露人前。
既然笑不出来,昆山玉君索性也不为难自己了。
他又说,“师姐,你不该来。”
他要重返现实,就要撞死在镜前,这样的死法恐怖又惨烈,想来会给她留下阴影的。
“师弟,你在做什么!”
她的声音心疼不已。
绯红正要上前,被他阻止。
“蓝绯红——”昆山玉君又摇头,“不,合欢宗主,你的演绎的确天衣无缝,从两世镜入手,混淆我的耳目,又掺杂着叛出师门、入魔苏疆、妄机宜飞升等事,甚至是我的寂焉玉,鹔鹴衣,都被你拿来做文章。你的过去跟我的过去糅为一体,半真半假,雾里看花。”
她焦急不已,“师弟!你又魔怔了!快过来!”
昆山玉君凝视着她。
这个虚幻的、温柔的、却不能触摸的年少情人。
她就像是红蓬上的朝露,一瞬剔透的心动,又被乌光吻尽,消失得无影无踪。
爱如琉璃彩云易碎,唯有大道永恒不朽。
他很清楚,此时此刻,他要的是什么。
“少年江霁会爱上江敛红,但昆山玉君——”
伴随着一道剧烈碰撞,江霁决绝撞向两世镜。
“绝不会被情爱拖累!”
昆山玉君成功了。
血迹蜿蜒之下,他撞进了两世镜——唯有必死之心,才能进入镜中。
而在镜面之外,是她惊恐的神色,昆山玉君只见女子疯了一般扑向两世镜,像一头扑火的蛾。
“师弟!师弟!”
她双手疯狂砸着镜面。
嘭!嘭!嘭!
手掌被她锤得血肉模糊,那一粒粒血珠也在昆山玉君眼前溅开。
她又哭又叫,歇斯底里。
“阿霁!阿霁你出来!”
昆山玉君感觉到镜中起了一阵罡风,想必很快他就要脱离梦境了。
虽然知道她是演的,但见她浑身血迹斑斑,道家仙尊心里也多了一些莫名的意味。
他缓缓说,“江敛红,到此为止了。”
绯红用那双染红的手掌摸着镜面,几乎走火入魔了一般,“到此为止?谁同你到此为止?你是我的,谁也不能抢走你!”
昆山玉君微微一怔。
这种燃烧着烈焰、灼热、滚烫的目光,他曾见过的,却不料有一日会落到他的身上。
说着,她一头撞上两世镜。
一次比一次凶。
一次比一次决绝。
血沥沥地淌落指尖,她就像是一头破了荆棘的蝶,不惜一切代价冲向他。
昆山玉君微皱着眉,“够了,你做什么,你以为自伤就能让本座回心转意吗,本座之前的所作所为,不过是骗你——”
嘭!
镜面碎了。
在道尊惊愕的目光中,她一身血衣,宛如烈马,悍戾无比闯了进来,恶狠狠咬住昆山玉君的唇。
“殉情,做鬼,你都摆脱不了我!”
昆山玉君难以置信,“你——”
怎么进来的?
她似乎气急了,又仰起头,当场甩他一巴掌。
又清脆又痛快。
昆山玉君被她扇得一懵,随后脸色一沉。
他容忍她,并非没有底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