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扣住缰绳,冷冷朝向山丘那边,江成与韩梦征在几个高手护持下来到我和宇文灵殊面前。江成的脸上带着踌躇满志的神情,韩梦征则目中含泪,看上去神色悲伤。我轻蔑地看着二人:“手段使尽,现在来收获战果么?”
江成诚挚地对我道:“越王,燕王已死,何必再做无谓争斗?本王已派人向宫中送信,皇上很快就会有圣旨传来。只要你肯继续为朝廷效力,本王不会追究你与燕王过去的关系,还是会一如既往地重用你。”
我听到他的话大笑,肩头因为用力抖动得厉害:“晋王!你做起事来真是又狠又绝,我能不能问你,究竟带了多少人去宫中‘请’旨?”
江成微微笑道:“请不请的,皇上近臣都已被本王控制,只要及时见到皇上,宫中禁军不足为惧。皇兄既死,父皇别无选择,你们也别无选择。”
我冷然道:“如果皇上得知你的行径,宁愿选择韩王,也不会立你为太子!”
江成的笑意更加浓郁:“我命人找韩王时扑了空,还得多谢越王将他送来。”手一挥,几个部下把江进推到跟前。
江进铁青着脸,沉声道:“二哥,你也做得太绝了罢?”
江成悠然道:“如果父皇立我为太子,为兄或可考虑饶过你。”他又转向宇文灵殊,“宇文将军,中途变卦虽然令本王不快,但本王目的已达到,现在仍可以承诺遵守先前的约定。”
宇文灵殊坦然道:“这是我自己的决定,与父亲无关,晋王的承诺可以向他兑现。而我——”他看向我,义无反顾道,“我会追随越王的脚步。”
江成摇头:“宇文将军,此举何其糊涂?”
我已经不在乎他能不能劝动宇文灵殊,只将目光投向一旁的韩梦征,面无表情道:“韩大人,开心否?可笑我被你迷惑,还曾以为你对燕王存过真心,否则怎么也该在搜捕刺客时,将你一并收押。”
韩梦征一脸病容地裹在斗篷里,轻轻地叹气,伤感道:“殿下何出此言,梦征是真的仰慕燕王。如果不是生为越人,恨不能追随燕王左右。”
我冷笑起来,心中却有说不出的后悔:“好一副仰慕痴迷弱不禁风的模样,再加上赤冲不断针对我的行动,我真以为你们一心要杀的是我。”
韩梦征轻声道:“针对殿下的是赤冲,我对此事并不赞成。我一直主张除去燕王,因为他才是威胁南越的根本所在。从见到燕王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自己不得不这么做。他的风度,他的才能,无一不在南越太子之上,令人沉醉到不能自拔。”他抬起细弱的睫毛,眼中似有盈盈水意,“我恣意放纵对他的爱慕之情,并非作假,乃是因为想到相聚苦短,今生怕再无机会这样与他接近。”
我看着他:“佩服,佩服!如此深情,如此冷酷。不知道你回国之后,会得到朝廷多大的奖赏?”
韩梦征嘴唇微微发白:“多谢殿下,梦征不求功名,只求为国效力,虽九死不悔。”
我一挥剑指向他,韩梦征身旁的护卫立刻横剑相向,阻止我再靠近。我后退几步,苦涩地一笑:“好,你为全报国之心,我不能多加指摘。可是如果燕王真被你所害,你的性命,我总会来取。”
韩梦征低声道:“梦征预祝殿下成功。”他拨转马头,深深向谷地中央忘了一眼,对江成道,“既然事情了结,梦征这就告辞了。晋王殿下,他日君临之时,别忘了与我家太子殿下之约。”
江成拦住他道:“还未见过燕王尸首,特使如何匆匆离去?”
韩梦征惨然一笑,仿佛就要滚下泪来:“不了,我必须连夜赶回南越,晋王殿下自己享受战果罢。下官所能做的也仅止于此,实在多留无益。”说罢毅然回身,打马向南方奔去,数名南越护卫紧跟在他身侧。南越的杀手们也向晋王微微施礼道别,陆续散入丘陵之中。
江成不在乎地哼一声,向燕王府兵道:“你们也不必抵抗了,除秦王外,其余人只要离开燕王的尸体,让出道路,本王对你们不予追究!”
他说着驱马向前,在黑衣人的护持下缓缓向战阵走近,他手下的兵士已经自动让出道路。
我悲愤交加,跃马拦在前面,厉声道:“你要靠近他,除非跨过我的尸体!”
江成停住,温和地笑道:“越王,你要与秦王作伴么?”
宇文灵殊走过来,再次扯住我手里的缰绳:“子悦!”他的目光落在我身后,低声道,“那是秦王罢?”
我猛地回头,却见天御府的兵士们自动让开了一条狭窄的通道,尽头孤零零地站着一个持剑的少年,目光坚定地看向这里。火光里剑芒微闪,我看清他手中拿着的是江原的佩剑,顿时心如刀绞。
江进见了,忍不住大叫:“二哥,放过麟儿!”
江成一笑:“会不会放过你,为兄还没有决定呢。”目光一沉,喝道,“所有人退开,让出道路!”
江麟的声音从那边传来:“二王叔,你答应侄儿一个条件,侄儿立刻下令天御府的人不再反抗!”
江成微微地不耐烦:“说。”
“让越王过来见父王最后一面,这是父亲的遗愿。”
我全身一震,江成身边已经有人道:“殿下,当心有诈。我们亲眼看到燕王被刺穿胸腹,已无生还可能。江麟迟早要死,燕王的尸体,等圣旨到后确认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