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潮音猛地抬头,一把揪住段仗义的领子,额角青筋暴起,目眦欲裂,嘴边满是殷红的血迹,他嘶哑着声音吼道,“怎么放下?!我的年华,我的忠义,我的爱情,全部!全部!你让我怎么放下?!啊?!”
一向嘻嘻哈哈的段仗义也猛然失控,一把挥开宗潮音的手,厉声斥道,“可不放下又能怎么样?!你还以为他会舍弃万里山河,跑来与你践行当初的诺言吗?!醒醒吧!你想守着这个虚假的梦境活到什么时候!”
他说着一把夺过宗大师手中的信纸,展开放到他眼前,强迫他面对现实,“你看看!看看!不光是芙皇后有孕!后宫还有四五个女人都有了!你呢?!你身上的毒清干净了吗!你还想这样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宗潮音面色苍白的几近透明,唯独嘴边的血迹红的刺眼,他本在流泪,听完段仗义的话后却突然仰面大笑起来,笑得撕心裂肺,痛不欲生,“自欺欺人……哈哈哈……自欺欺人!”
师父大病了一场。
短短十来天就形销骨立,向来挺直的脊背弯曲成路边垂死的老树,不见丝毫活气。然而日子还是要过下去,段仗义一度以为宗潮音会想不开寻死,可他最终还是熬过来了。只是再不见曾经少年,不见往昔的飞扬快意。
宗大师在武学上傲视群雄,在情感上却一败涂地。这让师兄弟三人心中认识到一个事实,再强大的人,也承受不起至亲之人的背叛。
三师弟抱着酒坛子,胡乱的说着他心上人的好,说他容貌之美世间难寻,偏偏被养的单纯天真,容易害羞脸红,在感情一事上情窦初开,青涩得可爱,真真是个只应天上有的人物。
盛朝歌明知他是心中有事,借酒装疯,却不搭他的话茬。他这个三师弟瞧着是个潇潇洒洒,落拓不羁的剑客,其实内心里还是个孩子,欠收拾,欠管教,非要栽个大跟头,才能真的长大。
大师兄坐在他对面,不紧不慢的喝着酒,三师弟说了一阵没听见回应,倒也不在意,低低的念道,“他是个极干净的人,不像我,早就脏了……”
“是不是自以为深陷泥沼不能自拔,却没想到如今真的有人捞你上岸?”盛朝歌眼神讽刺,语气却不尖锐,平铺直叙道,“师父说他早就劝过你,可惜你一意孤行,还放言要睡遍大平朝所有的花魁,我还以为你这把双刃剑是回不了鞘了,原来是等着人来渡你。”
“既然喜欢,就好好把握,别辜负人家。”
熟料三师弟听见这句话后突然暴起,一把摔了酒坛,醇厚的琼浆飞溅四处,淌了一地,“谁说我喜欢他?!我只是觉得他好玩,又有一副顶好的皮相,逗逗他罢了!我秦砚之要的是遍布天下的红颜知己,谁要他一个娘里娘气的男人?!”
这番话说出来,倒是真像个烂醉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