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飞珍惜地抚摸着吉他(不是陆海带来的那一把)琴身,第一次吐露心事:“我从小就喜欢,但是家里穷买不起,长大了工作了,又很少有时间练。这还是我第一次登台呢,我是弹给我自己听的。”
大个子不以为然,嘲讽道:“妈的跑来号子里当艺术家,有病。”
另一个狱友看他愿意聊天,捅捅他,问:“哎,你到底把谁杀了?”
大概是感激大家最终愿意配合他这次演出,高飞终于开口:“我姐夫。”
众人猜测过很多,显然并没猜中这个答案,正揣度原因时,高飞又道:“他打我姐。”
“操。”大个子低声咒骂,“老子最恨打女人的男人。”
后来高飞才知道,大个子从小就目睹他母亲被父亲家暴。
从那天后,狱友们练习时比之前耐心了,节目准备得很顺利。
同时在陆海的认真教学下,拍摄当天,季风已经能够熟练地弹奏。
终于到了除夕当晚,犯人们吃过晚饭被集合在礼堂,并得到额外准许去小卖部买了零食饮料。
节目一个个过去,有好有坏,快轮到高飞他们时,几个人去台子旁边候场。
高飞有点儿紧张,抱着吉他的手微微发抖。
大个子瞧见了,在他肩头猛拍一把:“你他妈可别给老子搞砸了,兄弟们嗓子都快练哑了,今晚一定要得第一。”
联欢会节目的第一名,明天有炖羊肉汤吃。
上一个节目在稀稀拉拉的掌声和倒彩声中结束,高飞领头带着队伍走上台,站在话筒前。
没有打光,没有舞台效果。台下坐着的是清一色穿着囚服、剃着寸头的囚犯,走廊边站着的是即使面带笑容但仍时刻警惕的监狱管教。
高飞扫视全场,只在陈管教眼中看到了一点鼓励。
他深吸一口气,弹出第一个音节。略欢快的曲调响起,高飞嘴角向上勾起,身子跟着轻轻摇摆。
短暂的前奏过后,他率先开口,是清亮的嗓音。
“石榴子开花嘛叶叶子黄呀,姨娘嘛教子女贤良。”
狱友们和声:“哎嗨咿呀伊得儿喂,姨娘嘛教子女贤良……”
“……你是世上的奇女子呀,我就是那地上的拉拉缨哟……”
明快的节奏、朗朗上口的旋律逐渐将现场的氛围带热,犯人们随着节拍拍起手来,大声喝彩。
高飞逐渐唱得忘我,眼中第一次闪动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