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木,你一直是藤田长官最信任的下属。帝国军人对长官要绝对忠诚,你怎么能和军部里某些别有用心的人一样,怀疑藤田长官的判断呢?”川崎浩板着脸,大声训斥。
“我们情报军官,最应该忠于的是事实和证据。这样,才不辜负我们的使命,酿成先前密码本事件那样的致命错误。今天的行动,我会原原本本向军部长官如实汇报的。”
高木毫不示弱地说完,招呼手下将屋中缴获的证物一一收集好,扬长而去。
汪曼春暗自冷笑。川崎浩虽然军衔甚高,但毕竟只是军医,又不在自己的部队里。特高课没了藤田芳政,高木实权在手,早就对川崎的指手画脚妄自尊大极其不满。这次总算是给了他一个下马威,让他认识到自己权力的有限。
“高木君桀骜气盛,面对藤田长官都时常直言不讳,还请川崎先生不要太介意。”
汪曼春柔声安慰着,提议道:“关于这次行动学生要写报告,还有许多细节想问问先生。时候也不早了,76号小餐厅有地道的日本料理,川崎先生可愿同学生共进一顿工作晚餐?”
汪曼春回到76号的第一件事,就是将正在吃饭的梁仲春心腹——行动二队紧急集合,命令他们即刻动身去案发现场,替换下正在那里巡查的弟兄,目送他们一个个忍气吞声没精打采地坐上卡车离开。
饭吃了一半,有电话打进来。是永隆茶行的掌柜通知她茶叶已到。搬运时虽有些压损,但大体无碍,请她有空去店里取。
汪曼春大松了口气。剩下来,就是找个理由让川崎浩再去摆弄一下他口中的那个“艺术品”。
“川崎先生,学生最近一直有个疑惑。明楼他,有没有可能真的是被冤枉?”
最后的晚餐食至酒酣耳热之时,汪曼春突然问道。
“不!”川崎浩断然摇头:“能扛住我这么多次的刑讯,此人绝不简单!”
“可您自己也说过,连续五个多小时的帝国最新式电刑,所造成的痛苦已超过任何人能够耐受的极限。再加上那么大剂量的致幻剂,都没能让他说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从医学的角度上讲,他应该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不,不。以我的直觉,此人必是抗日分子无疑!不过,他再怎么坚强,能熬住这么长时间的新式电刑,难道真是钢筋铁骨?这不符合科学啊!怎么可能呢?”
川崎浩沮丧失望又不解,闷头连喝了好几杯酒,喃喃道:“该不会,是电刑设备出了什么问题吧?”
“我记得,这台仪器在特高课时先生仔细检查过。也就是说,从日本本土运来上海时没有问题。那么从特高课到陆军医院,有没有可能在路上受了颠簸损害?”
“是啊!”川崎浩猛地放下酒杯:“我当时急着要开始审讯,都没有事先再检查一下。走,我们再去看看!”
二人正要起身离开,又有电话打来。汪曼春拿起话筒,刚“喂”了一声,耳畔便响起阿诚欣喜若狂的声音:“曼春姐,释放令,日本军部的释放令下来了!”
“这该死的高木,竟敢三番五次在背后捅自己长官的刀子,真是帝国军人的耻辱!”
一路上,接到消息的川崎浩都在愤愤不平地诅咒怒骂。汪曼春和他并肩而坐,只是面无表情地望着窗外的暮霭炊烟,静静不发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