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跟我买东西去,起来收拾你屋。你妈心情不好,你躺着找打是吧。”林思阳说着,揪住了林建安的脚腕,而后将塑胶拖鞋套在他脚上,催他下床来。
小孩子也就十三岁刚过,念书迟所以刚升六年级,他一头短发睡得杂乱,瘦削的身体上搭着件涂鸦背心,他眯着眼睛骂林思阳:“你别管我!”
林思阳说:“不跟我去就甭吃早餐了,冰箱里什么也不剩。”
他突然记起锅里还煮着鸡蛋,于是又慌忙离开林建安的屋子,穿过客厅,冲到了厨房里。
夏玉兰拎了篮子,她穿好一件黑色丝质的长裙,齐耳卷发梳得整整齐齐,她已经五十八岁,比丈夫林新国年轻五六岁,她生了三个儿女,林思阳最小,毕业才一年,林海出生在夏玉兰十六岁那年;老夫妇俩唯一的女儿叫林秀,三十五岁,未婚,是个画家。
屋外居然下起了雨,在风里斜飞过来,砸在了玻璃窗上,夏玉兰又回屋去,找了件白色盘扣立领的外套穿。
终究没跟着林思阳出门,林建安去屋里陪妈妈,结果被催促着写作业去,他还是往常那样嘴甜,脸贴着陈萍的胳膊,说:“妈妈,别生气妈妈。”
陈萍没心思和他玩闹,烦躁地摆摆手,说:“你出去吧,去厨房给你奶奶帮忙。”
“我奶奶和小叔去菜市场了,家里没菜了,肉也没了。”林建安小声嚷嚷着,站了起来,他准备退出房间去。
陈萍生气得皱眉,泪从眼眶深处滚落,她看了儿子一眼,说:“我歇一天这日子就过不成了是不是?剧团散了,我心里难受着呢。”
“怎么着就散了?”林海惊讶,即便那剧团在很久之前就营业不下去,可毕竟是陈萍多年来的精神归宿,这消息还是有些突兀的。
陈萍咬了咬牙,接过林海递来的纸巾,她抽噎着,说:“就各奔东西地散了啊,戏也唱不成了。”
陈萍曾经大概是天生的花旦,扮相又美艳正派,那时候从戏校毕业,在艺术团混得风生水起,大概每天都有人送东西送花儿。西装革履的男士总要来听陈萍的戏,然后托关系请求约会,可陈萍从来没答应过。
结婚之后,陈萍不再活跃于舞台,她怀孕生产花去一年的时间,女儿林建宁出生的时候,全家人住三院大院的房子,林思阳那时候才四岁。
后来陈萍辞职离开了早年的艺术团,她成了名副其实的家庭主妇,在家洗衣服烧饭,把大部分的时间分配给亲情和爱情;女儿慢慢长大,六年,陈萍和林海,拥有了他们的第二个孩子,林建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