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喝掉杯里的酒:“康杰,咱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这事你真的得问问泗水。泗水,这里没一个外人,你就说句实话,当年到底抄没抄?”
不知道是因为多喝了酒,还是因为情绪激动,唐泗水两眼赤红:“Chloe,我当年抄没抄,关现在什么事?我的小说有人看啊,这才是重点,对吧?之前说的那么好,现在说不投就不投啦?”
“你这么说,那就是真的抄了。你和我说没用。Oakhill也不能逆着观众的口味。前几年,有个写了抄袭小说,自己拍改编电影的,请了一群明星,最后票房还是扑街了。导演在路演的时候,声泪俱下地问‘是不是只有我死了你们才不会骂我的电影’。说句实话,就算他死了,他和他的小说还有电影还是会一直被骂的。毕竟是个前车之鉴。抄来的IP,赚一回钱还可以,还能一直赚?我们都是生意人,投资公司,可以。赔钱,不行。”
聪明如李康杰,果然听出了我的话外之音:“Chloe,话不能说的那么死。要是你们认定了只要投资就会赔钱,那这可就是死胡同了。”
“怎么是死胡同?只不过要泗水退一步海阔天空。圣火文化不是举办过几次网络征文,签过几个小作者吗?那里面,总有几个身家清白,能放心捧红的吧?”
“你什么意思?”唐泗水直接摔了筷子。“Chloe你存心来恶心我的是吗?你不过也是个给人打工的。你的一切就来得那么清白?来这里跟我装什么清高?”
我看了一眼李康杰:“泗水是不是喝醉了?要是泗水嫌我们Oakhill的运作能力有限,不是什么项目都能赚钱,就自己想一个能赚钱的法子来。”
李康杰像看猴戏一样看着我和唐泗水,然后伸手拍了拍唐泗水的肩膀:“泗水,人家问你呢?你是不是喝醉了?”
唐泗水触电似地差点跳起来,接着恨恨的看着我。
至此,只能不欢而散。
按照我和吕冬友的约定,如果唐泗水愿意公开向荼白道歉,我可以在圣火文化破产的时候,给他的后半辈子留一点养老的钱。
现在,圣火文化绊住了李康杰,一时半会儿还死不透。版权纠纷是民事案件,我是荼白的什么人?就算我想告,法院都不会受理,毕竟“原告主体不适格”。至于吕冬友、至于其他人,也只能在网上骂一骂唐泗水罢了。
我该做的都已经做完了。结局除了失望,别无其他。
公司在德国法兰克福的分部接受了一个极为紧急极为棘手的项目,我是被总部紧急抽调人手派去救场的之一。这个调令现在只有我和Ri插rd知道。只是吃了一顿饭的功夫,手机里已经多了十几封未读邮件。情况紧急,去德国的飞机就是今天半夜。我回到公寓,收拾了一包比去健身房大不了多少的行李,直接去了机场。
而在新的地点,我不过又是另一场资本恶战中的小卒,又是忙到随时有猝死的危险,忙到连回忆的时间都没有。
我讨厌在现在的工作,一如高中时的我讨厌父亲。26岁那年,我甚至因为受不了工作上的尔虞我诈和隐藏在看似公平的丛林法则背后的性别歧视、种族歧视,曾经一度想过放弃。太难了,太恶心了。
那年年假,我去欧洲旅游,到了维也纳,看见史蒂芬大教堂有安魂曲的演出,我想也没想就订票了。我不知道如果荼白还能握着我的手,会不会察觉到我的胆怯和迷茫。我不知道怎么继续下去。我看不透资本的运行,是资本的运行裹挟着我,身不由己地蝇营狗苟。
对不起,荼白,你的天棘是个什么都做不好的笨蛋。
那天认识的Chris Junes 大概是唯一一个看出来我本心的人。他曾经对我说过:“如果你不喜欢现在的工作,那就辞职。你不一定非要在金融行业。你或许更适合当个艺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