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解了立冬的穴,扼要道:“母亲今日还去了何处?”
“侯夫人去楚府前,在听涛楼和国公府的舒夫人听小曲,说是早间被世子爷的退婚伤了情,特请了梨园的班子去唱,但中途词没唱尽就散了.....”
立冬开了话匣,絮絮叨叨地讲了一堆,白川舟从中听到了“听涛楼”三字。
瞬间就明了。
他和楚引歌午间就是去听涛楼用的膳。
想必是被母亲看到了,她稍一盘访,就能知道这是楚府的二姑娘,所以连小曲都未听完,就杀去了楚府。
她根本就没有料到楚老爷日后必会为了楚翎主动上侯府的门,她想不到也不会去想这一层,自己先上赶着去了,只是想去看看那个和他一起用膳的女子。
白川舟面色郁沉:“她就只跟你交代了一句话?”
必然不是,立冬想起出府前,侯夫人喜笑盈腮地往他怀里塞了两锭银子,说着:“若是舟哥儿听着高兴,你就继续往下说两句.....”
立冬怀揣着沉甸甸的银两,不知眼下世子爷这算不算得是高兴,明明脸色看着不善,但言辞中却透了丝让他往下多说几句的意味,他一时间拿不准主意。
“皮痒了?”
立冬听言,吓得一哆嗦,忙交了底:“侯夫人说.....”
“等等。”
白川舟又怕他不顾分寸说出似刚刚那般的虎.狼之词,他看向正竖耳展颜的那人,冷声道:“你怎么还不出去?”
舒云帆被他喝得愣神,“这就跟我见外上了?”
“世子夫人的事跟你何干。”
“哦,世子夫人。”
舒云帆矫揉造作地重复了他的话,在白川舟没踹上他之前,提着鎏金鸟笼,笑着闪出了雅间:“有人有香媳妇,有人只有臭八哥。”
那四只鹦鹉倒是聪慧,学得极快,“香媳妇,香媳妇......”跟着吆喝,满廊散香。
白川舟沉声道:“舒云帆,两个月内它们还背不下降罪书,你就等着瞧。”
言罢,就大力阖上了房门。
立冬忍笑,见世子爷转了身,忙正色道:“侯夫人说她已经知道世子夫人的闺名,问爷想不想知。”
他没说想不想,呷了口茶,声色缓和:“叫什么?”
他直言了当地就要知道。
“侯夫人说.......自己的媳妇自个儿去问。”
立冬看主子爷明显被噎到,面容铁青地瞅着他,他忙摸了把怀中的银锭,才觉踏实。
“还有一句.....”
“她话怎么这么多!”
立冬将脖子往后一缩,以为世子爷不想再听,正欲退下,却被喝住。
“让你走了?”
立冬觉得世子爷有些奇怪,这种怪异他说不上来。
白川舟做事向来干脆,从不拖泥带水,立冬极少看到他有这么绞缠的时候,似乎是想了解世子夫人的所有,但又怕侯夫人又说出什么戏弄之词。
原来大刀阔斧的世子爷也会矜矜小意。
半晌,才听到他续问道:“还说了什么?”
“侯夫人说,世子爷头回请姑娘吃饭,”立冬垂眼,不敢看他神色,边往门处退,“就只请吃了阳春面,问爷寒不寒碜。”
言罢,他也没等主子的答复,带着两锭银子飞奔逃出了雅间,这钱赚得真是难,差点赔了性命。
残照将褪。
屋内静坐一人,影映西窗,仰尽杯中余茶,俄顷,于昏幽中呵出了声还算畅意的低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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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楚引歌照常去画院上值。
她本以为自己即将出嫁,按照不成文的礼制,要留在家中备婚。
哪知侯夫人在临走前,拍着她的手说道:“引歌,男子入仕已属维艰,何乎女子?这编修之位来之不易,你就安心上值去罢。婚仪的大小事宜交予我,定让你顺顺心心,舒舒坦坦地出嫁。”
而楚府上下,也知道二姑娘是救出大少爷的关键,虽在暗中嗤笑她嫁给了纨绔,但表面上不得不敬。
只有赵姨娘得知后,两行清泪,直说是自己害了引歌,若非受她牵连,引歌完全可以逃出楚府。
楚引歌不得不违心道:“姨娘,其实我与世子爷见过几面,他与外界传闻不太一样,相貌堂堂,恭而有礼,并非膏粱之徒。”
“当真?”
她浅笑颔首:“自然是真,我何曾骗过你?而且姨娘也曾受谣传之苦,理当知晓这流言蜚语害人,等您身体好些,我找个机会让你们见个面,您就知道了。”
姨娘这才松了口气,但楚引歌却上了心,她得和那浪荡子提前照会,让他这段时间少去柳陌花衢之地,多学恭而有礼之行。
这般细思着就走到了院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