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惟钦面冷如寒川。
谢思言早在三两年前就挖空心思地要得到陆听溪,如今这般情形,谢思言倒是极有可能把持不住。或许根本也不想把持,若是两人今日颠鸾倒凤一回,婚事势必要提前。
沈惟钦满心愠火无处发泄时,陡然瞧见谢思言玉冠上的点点水迹,又看到两人衣衫均齐整,算了算时辰,笑道:“今日既遇上这等事,自是要为伯祖父、为祖父分忧的,我只是怕世子一时情不自禁,乱了体统。不过而今看来,世子尚算清醒。否则若当真春风一度方回,那世子怕有不举之虞。”
谢思言即刻就反应过来,沈惟钦这是在说倒推时辰,撇开旁的杂七杂八的事,所剩工夫少得可怜,倘若他跟陆听溪当真偷试了一回,那他这样快就结束,怕是银样镴枪头,雄风萎靡。
“我与我未婚妻之间的私事,世孙休要妄度。我是威猛还是疲弱,世孙回头观我跟听溪婚后如何,自然知晓。届时我们弄璋添女办满月酒,我头一个给世孙下帖。这种喜宴,说不得三五年内就要办三四次,世孙届时千万赏光到场。”
沈惟钦倏然想起,陆听溪在漷县时,法照给她的判词。
主富贵,主多子,螽斯衍庆,瓜瓞绵连。
他似笑不笑;“我闻人说,纵是银样镴枪头,也是有可能授孕的。届时纵当真三年抱俩,那也是因着陆姑娘命中多子,而非世子之故。”言罢,拂袖而去。
谢思言面色阴寒,盯了眼沈惟钦的背影,回身进殿。
沈惟钦走了好长一段路才停下。
最后那段话虽是讥谢思言的,但他说出来后心里实则并不好受。大抵是因着他过于厌憎谢思言,他一点也不想看到陆听溪与他成婚,甚至为他生子。
思及陆听溪适才的满面春情,沈惟钦倏地沉了脸,吩咐手下:“去将那个办事不利的内监带来,我要亲手结果了他!”
……
正旦这日的风波,十日后才渐渐平复。
咸宁帝查出的结果是宁王见他中风大半年都没个起色,遂勾结其余几个藩王,编造他鸩杀先帝的罪证,意欲煽动舆情,大逆逼宫。若非京军护卫得当,恐怕这江山就要易主。宁王喊冤,咸宁帝声称顾念手足之谊,又时逢上元佳节,特恩准将宁王软禁于西苑,暂不下狱,待到正月之后再行鞫审。
楚王再三向咸宁帝上奏请罪,自道是自己一时不察,这才致使正旦国宴上生出这许多事端来。咸宁帝将楚王宣到跟前,含泪握了他的手,追忆昔年昆仲之情,让他莫要自咎。
一时朝堂上下物议不息。或赞颂咸宁帝仁厚,或揣度咸宁帝的用心,不一而足。
外头议论纷纷,楚王这个上元节过得浑浑噩噩的,元夕之时也不去灯市,只在书房枯坐。
须臾,沈惟钦叩门进来。
“今年的灯市初七就开始了,今日十五,正是热闹,祖父不到往一观?”
楚王随手拎起桌上一册书往他脸上摔:“滚出去!你还有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