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正闲磕牙,忽见一行人迤逦而来。陆听溪定睛一看,发现走在前头的竟是灵璧县主。
她听闻咸宁帝宾天之后,太后就勒令灵璧县主去为之守陵三年。后头楚王再三求情,辩称灵璧县主虽糊涂,但绝不会干出戕害庶母之事,太后大抵也知那毒不是灵璧县主下的,这才松了口。只不论如何,咸宁帝的死终归也是由灵璧县主之事而起,太后意难平,仍令其守陵,时限改成了半年。
算来已是满期了。
眼前的灵璧县主瞧着跟去年有些不同,没了凌人的骄纵,内敛许多。
两边各自行了礼,灵璧县主掠视众人,道:“各位今日难得聚在此,恰巧我前日才得了一件宝贝,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如今就拿出来与众共赏,也算不负这大好春景。”唤来身后宫人去取东西。
少刻,宫人托了个蒙着一块红锦的花梨木包铜脚箱箧,打开来,一套器皿呈于眼前。
分别是两把青花描金双龙龙卵瓷壶,一把五彩狮龙纹双龙龙卵瓷壶,一个带银座的金镶龙卵酒瓮。
这些并非寻常的器物。
龙卵者,异样花纹鸟蛋也。古书有云,“有鸟名厄马,最大,长胫高足,翼颔极美丽,通身无毛,不能飞,足若牛蹄,善走,马不能及,卵可作杯,即今番舶所市龙卵也”。
物以稀为贵,天朝无龙卵,只能从海商手中购进,数极稀少,可谓价比黄金,遑论眼下这一整套的镶龙卵器物。
众人围而观之,皆惊叹不已。
陆听溪低头看了眼,也没觉有甚稀奇的,谢思言书房里就有两枚尚未镶嵌的龙卵,还有两三套镶龙卵的器具,她还拿了把玩过。谢少爷当时跟她说,纵是京中勋贵,存有龙卵的也不超过三家,她还不信,如今瞧见众人那叹为观止的神色,她终于相信了谢少爷的显摆。
那家伙是真有钱。不过他的钱就等于她的钱。
灵璧县主见几个年轻的世家少夫人看得起兴,命人将那一套器皿取出来,放到桌上看个仔细。
陆听溪往后站了站,却因着后头的人围拢上来,一时不能退开去。她正要寻个缝隙站到外头去,却不知被谁推了一把,趔趄了下,往桌上倒去。她飞快撑着桌沿稳住身体,起身后撤。
与此同时,但闻“砰砰砰”紧衔的几声响,方才桌上摆着的一套器皿全部摔在地上,除却那个金银铸就的带银座金镶龙卵酒瓮之外,其余三把瓷壶全摔了个粉碎,上头镶嵌的龙卵也有所损毁。
灵璧县主惊呼一声,蹲身查看一番,兀自念叨:“这可怎么好,这是祖父去年送我的生辰礼,我一直珍之重之……”
灵璧县主身边的鹂儿当下看向陆听溪:“世子夫人毁了我家县主的东西,无论如何都该陪个不是才对,怎还没事人一样?”
陆听溪容色淡淡。
她可以肯定她方才并未碰着那一套器物,莫说是将之撞到地上。
“罢了罢了,横竖也是无法复原的。”灵璧县主抹了抹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