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完刀,又失血过多,他头还是晕的,身体使不出太多力气抗争。
「好了、好了,很快就好,你要是会不好意思,就把眼睛闭上。」口气完全像在安抚小孩。
他才不要闭眼,那看起来更丢脸。
江晚照没骗他,她动作真的很俐落,完全不输专业看护水准,擦完上半身,要再往下时——
「我警告你,这是我的底线。」
别人的底线不要乱踩。
江晚照很识时务,乖乖把范围移回腰部以上。
真受不了这些男人无聊的脸面问题,在她看来,不就是病人与照护者吗?
再换洗一次毛巾,将包裹在纱布外的碘酒痕迹,仔仔细细擦拭干净,擦着擦着,突然安静下来。
赵之寒看她隔着纱布,来回轻抚腰际那道伤。「怎么了?」
态度……怪怪的,好像有哪里不一样,眼神、动作里,多了点……丝丝缕缕、温温软软的东西,他也说不上来。
「其实……我很怕。」接到赵之荷的通知时,她手机都拿不稳,在这之前,她甚至不晓得,自己会这么怕他出事。
「没什么好怕的,我说过会保你。」
那,他呢?谁来保他?
她笑了笑,没再接续这个话题,抖开上衣替他换上。「我出去一下,你不让我帮忙,那我叫舅舅进来。」
她……要走了吗?
他静静望着,没开口挽留。
她轻轻抚过那张苍白脸容,小小声告诉他:「你要是不想听舅舅罗嗦,就装睡,不然装虚弱也可以,他很心软。」
「……好。」
「那我走了,可能要一阵子,你有事打手机跟我讲。」
他没应声,安静地目送她离开。
他不知道自己装得够不够虚弱,从没学过怎么留人,也不习惯让自己看起来太软弱无能,讨人同情。
他睡着,又醒来,吃过一次医院糊烂难吃的配餐,想起她煮的那碗淡而无味、不特别美味的清粥,却好想再吃一次。
她没有说她要去多久,也没说她会再来看他,舅舅真的很碎念,所以他装睡了一次,然后不小心,真的就睡着了。
再一次醒来,是被一阵细微的动作惊动。
尚未意识到怎么回事,只觉颊畔发痒,鼻翼间萦绕着属于女子的馥柔馨香,睁开眼,发现味道鲜明是因为它很近,近到能感觉对方的呼吸与脉动——
「吵醒你了?」顺手将搔痒他颊腮的长发勾到耳后,继续早前的动作。「再等一下——嗯,好了。」
是她。她回来了。
空泛的眸心,有了落点,定定落在那张俯视他的芳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