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从巷子里穿过,柔软的花朵随着藤蔓轻晃,陆云深抱着这把生锈的断刀,目光从由内锁住的偏门上一扫而过,然后落到这高出旁边院落一大截的墙上。
这院墙比不得江栖鹤那破屋子后的墙好爬,墙面光滑,着力点不多,唯一能拉拽的便是藤蔓,但这一拉,估计就会惊动院子里的人。毕竟是时疫突发的年月,家家户户都警惕得很。
少年抿着唇在巷子里小步小步挪动,此时夜渐深,除他之外,竟是无一人在外走动——连打更的都染了病,没法上街敲梆子了。
不得不说,这为陆云深创造了条件。
他想了半天,干脆把断刀插.进青石板的缝隙间,再后退,压低上半身、起跑、跳跃。
少年洗得褪色发黄的衣角在风里倏然扬起,他异常深黑的眼眸紧紧凝视前方,唇线抿直,手握成拳。就在少年越过断刀刀柄刹那,他双脚猛地往上一踩,在此再度借力,跃向更高的院墙。
在头高过墙头青瓦那瞬,陆云深骤然出手,使力一抓,再提腿旋身,翻进了这富户院内。
他落地时比较沉,但好在底下是松软矮草,削弱了声音。
院子里比他想象中要嘈杂,脚步声、谈话声以及烧水的声音混在一处,风里除了清新的花草香还夹杂着药的苦味,陆云深眉梢一挑,轻手轻脚地顺着那味道寻去。
厨房离偏门不远,但有三五下人守在此处,手里的蒲扇不停扇风,将炉子里火扇旺。
甚至有人打了个喷嚏。
“这三小姐身体也太弱了吧,都多少副药下去了,还不见好。”
“再在她跟前伺候,估摸着我也要染这病了。”
“我看你已经感染了,偷偷喝点药吧,喝了咱们再掺水进去。”
“这不太好吧?”
“镇上的药都卖空了,不在这里偷喝点,你还能上哪儿去治病?”
交谈声随着风声传入陆云深耳中,他背靠着墙,悄无声息地将门来开一丝缝,往里打探情况。
这家的下人们并不怎么用心伺候主子,成捆的药极为随便地放在装土豆的竹筐上,土豆旁是一篓子鸡蛋,顶上还挂着一排腊肉。
陆云深想到江栖鹤家那比脸还干净的厨房,升起了一点旁门外道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