媛媛在一边替于定山找了种种牵强的理由,最后也讪讪地走了。
那天晚上,李大脚在床上一把抱住了于守业,哽着声音说:老于,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想哭,你就哭出来吧。
于守业却并没有哭。几年了,李大脚说了许多话,惟有这一句说到了他的心里,他就势把李大脚抱住了,似呻似唤地说:咱们真的是一家人了。
13.风雨轮回
公元1976年,随着几位伟人的相继离去,世人瞩目的文化大革命也就此谢幕了。接下来的日子里,社会的变化用眼花缭乱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阶级斗争没有了,全民皆兵抓敌特的时代也一去不复返了。以前许多溜着墙边走路的人,也可以挺胸昂头,走到光天化日之下了。
于守业在这样的日子里,从来没有感到如此的轻松,盘亘在心头的阴影“呼啦”一下子,也缺掉了一大半。许多人被平反昭雪,有的走出牛棚,有的走出监狱,这些以前被打倒的人,又活蹦乱跳地回到了生活中。
学校里许多靠边站的老师,也回到了老师的队伍,重新执起了教鞭。于守业一直在关注着刘习文的消息,之前也有传被正法或是投进监狱的,但没有得到证实,他的一颗心也始终悬着。这一年,于守业已经五十有七了,再有三年,他就该退休了。整整三十年,他一天也没安心、正常地生活过,隐隐地总感到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他一直在忐忑地等待着。如今,他可以在暗中长出一口气了。
在于守业长吁一口气的时候,改革开放的脚步悄然而至。陆城和全国各地一样,为了改革的需要,成立了针对台湾工作的办公室(也称对台办)。当时已经有许多台商试探着来到大陆,准备投资。也有许多寻访亲友的信件,从台湾辗转香港,飞到大陆的各个角落。
一天,一个陌生人提着公文包,悄悄地敲开了于守业的家门。陌生人介绍道:我姓韩,是陆城台办的。
一提起“台办”,于守业的心就悬了起来,他开始呼吸急促,手心冒汗。韩同志不急不慌的样子,点了支烟,慢条斯理地吸,然后很温和地问:于老师,你是不是有个哥哥在台湾?
于守业差点晕倒,他白着脸,望着韩同志,不知说什么好。这么多年,没人了解他的过去,更不了解他的哥哥于守大的事,怎么突然就有人打听起他的哥哥?这事没人提起,他就打算烂在肚子里,带到天堂了。他手足无措地望着韩同志,一脸的茫然。
韩同志又笑了,讲了一通眼前的大好局势,最后强调了港澳台工作对目前改革的重要性。总之,一句话,让他消除顾虑,现在不比过去,如果谁能招商引资成功,他就是陆城的功臣,政府是要奖励的。
韩同志说到这儿,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封信,慢慢地展开,然后说:你哥哥是不是叫于守大,你还有个嫂子叫王迎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