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丛顾爬下来,对它说:“你回去吧,去看着院子不要让人进去,等一会儿再来接我,不要出来的太早,我可以在这里等你。”
糙古舔了舔他的脸,转身消失在了山崖。
曲丛顾顶着风,拽紧了衣摆,走到了堂前的大门前,那扇门有百尺高,衬得他好像是风雨中的一粒尘沙。
曲丛顾咬紧了牙正要去使劲推门,门却从里面自己开了。
堂内一片漆黑,隐约有烛光从坛上飘摇着,照出一方金光灿灿的天地,像是佛祖的脚指头。
曲丛顾给自己打了打气,心里念叨了两句:我是好人,我是好人,我不怕我不怕。
又想了想是为了朱决云,这才有勇气迈了进去。
他刚走进去一步,佛堂中忽然亮起串串烛光,灯火通明。
把前路照亮。
他看见了遥遥坐在蒲团之上的一个挺着将军肚的老和尚。
和尚的眉毛长长的垂下直到胸口,耳垂硕大,三重下巴,长相慈善,眯着眼睛正看着他。
这终于和曲丛顾印象中的和尚模样对上了。
还是传统的好,让人心里踏实。
掌门方丈开口,仍是和蔼的:“开佛门,小友有何求。”
曲丛顾规规矩矩地走过去,跪在下方,叩首道:“佛祖明鉴,我想为一人求平安。”
“我非佛祖。”掌门方丈笑望他。
曲丛顾仰头看他:“您是伏龙山的佛吧,求您救救我哥哥吧,他法号叫迢度,您定是知道的吧。”
掌门方丈好似对一切都不吃惊,仍是那副和蔼笑模样:“你想我如何救他?”
曲丛顾道:“他受伤了,躺在床上四天了,先前——”他说到此处停了一下,最终还是并未点名道姓,“先前有人与他起了矛盾,我总怕这些人会来抢砸,您能帮帮我吗?”
他仰着头,眼里一片纯挚信赖。
掌门方丈看着他,忽然道:“是谁改了你的命数?”
曲丛顾无端一惊。
掌门方丈却并没有变脸的模样,还是那样笑着:“小友恩泽不浅,与佛有缘,怎却不入佛门?”
“我……几次险些入了,”曲丛顾说,“我哥哥不肯让我收我为徒,便几次都作罢。”
“怨不得,”掌门方丈道,“是迢度。”
曲丛顾又重新道:“您能帮帮我吗?”
掌门方丈沉默了片刻,让他的心都悬了悬。
然后听他用苍老的声音道:“世人都有自己的命数,迢度的命数如此,苦果自酿,旁人插不得手。”
曲丛顾心底一片冰凉,知道了他的意思。
“不该这样,”曲丛顾又忽然好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糙,“若世人都有自己的命数,那我来求你,也该是我的命数,我求您帮朱决云一把,佛祖慈悲为怀理当应允,您如何能逆天改命!”
第22章 轻爱蜜怜(三)
掌门方丈看了他须臾,脸上又重新挂了笑:“有理。”
“你回去吧,”他道,“不会有人为难于迢度的。”
曲丛顾大喜,又磕了两个头连声道谢。
形势急转,又从凛冬到了暖春,曲丛顾心里终于安稳了。
他走出门去是仍觉得恍惚,好像是做了一场梦。
糙古从大石后走出,蹭了蹭他的小腿。
曲丛顾问道:“哥哥无事吧。”
糙古没有回应,那也就是没什么要紧的了。
或许今日能多睡一会儿了,曲丛顾心里想着。
可是真的回了院子里,一颗心就又飘飘忽忽地吊了起来,恨不得自己个儿去朱决云受这个罪。
小时候他姐姐也曾得过急病,那时候曲丛顾就想,其实安康的人比得病的人还难熬,他心眼儿小,不想当那个安康的人,忧心难熬,生怕再一睁开眼就见不到人了,宁愿去换一换,自己去生病,也至少心安。
但这些事他又怎么能说了算。
曲丛顾从小并未听说过男欢女爱的故事,但也心里清楚,男的要和女的在一起,可他没有喜欢的小姑娘,就算是有,也未必有朱决云对自己好。
他想和朱决云一直住在一块儿。
这或许就该是喜欢,因为在一块儿他就心生欢喜。
若是乌颐不说那些话,那曲丛顾也不想,可是听了乌颐的话之后,他就觉得脸不自觉发红,这样也可以啊,这样多好啊。
夜里的时候,朱决云终于不再忽冷忽热地吓唬人了。
曲丛顾脱了鞋上了床,凑到了他的身旁,蹭了蹭,短短地睡了一觉。
半夜惊醒了一回,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现并没异样才放下心来。
夜里风紧,床帐里点了一只蜡烛,泛着发黄的光,并无大事。
曲丛顾得了掌门方丈的承诺后,终于敢出门了,第二日看天气不赖,便将门窗都打开,然后让糙古带着自己下山了。
不敢去朱府求助,他自个儿找了间药铺,却不知道该开什么药方。
掌柜的看他长得漂亮,身上穿得也不一般,只是嘴上长了这么一个大燎泡,便问道:“可是要开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