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未避坑,已然落井。二十二岁的这一年,我深切体会到了什么叫祸不单行。
来不及去请求姜初照放我出宫,来不及在马车里放置火炉、铺上软垫,一路上不断撩开车帘,顶着凛冽扑面的北风,问驾车的公公什么时候才能到王府啊。回答我的总是快了快了,可我总感觉时间真慢呀,急得我在车内都开始跺脚了。
终于到了王府。
裹紧披风遮住冻僵了的手脚,一路喘着跑到了邱蝉的卧房。卧房的温度高到离谱,连我常年体寒的人乍一踏进去,都被热气灼得瑟缩了一下。
邱蝉还在昏迷着,姜域捧着药碗,用极小的勺子一点一点地往她唇里送药。只是喝进去的少,溢出来的多,送一会儿就得拿绢帕擦一擦她的下巴、脖颈,把褐色的药汁拭去。
“要不,我来?”我小心开口。
姜域抬头看我,失魂落魄到仿佛面前这个人早就死了,现在坐在邱蝉床边的,是个傀儡。他努力适应了一会儿我的突然出现,然后颤巍巍地把药碗送到我手里,踉跄起身道:“嗯,你来是合适的。她很喜欢你,兴许听到你的动静,能打起精神来。”
姜域说,她很喜欢你。
明明是极其简单的、甚至是很客套的一句话,竟听得我热泪盈眶。你说邱蝉是不是对姜域讲过,她打小很喜欢阿厌表姐,是不是也曾梦到过,年少伏于我膝侧慵懒地说未来小孩儿像谁的事呢。
一边往她唇里送药,一边拨开她乱糟糟的鬓发,伏在她耳畔,说:我在,你不是很希望我经常来看你吗邱蝉,姐姐真的来啦,现在正喂你吃药呢,你稍微张张嘴呀。
如此反复几遭,她眉心的肌肤艰难地动了动,不多时,同我极其相似的嘴唇,终于缓缓张开了一些。
一块巨石落了地:能听懂我的话,能喝下药去,就说明还有救。
*
在邱蝉的卧房坐了小半天,终于忍不住了,问姜域:“好端端的,冰窖还是有门的,她怎么就脚滑,还恰好掉进里面去了?”
姜域不说话。
我便急了:“我方才看了,她手脚都好好的,没磕着碰着。是撞到哪根筋了,还是封到哪个穴位了?她没呼救吗?掉进去抱她出来就好了,不至于冻成这个样儿。寒症很难好,她若是落下病根,以后要吃很多苦。”
不知过了多久,姜域终于开口了。
只是没有看我,而是看向窗外皑皑的白雪:“她没呼救。我并非不上心不担忧,找了一夜,才发现后院的冰窖是开着的。”
我怔怔抬眸。
忽觉得摸不透邱蝉的心思了——嫁了如意郎君,生了漂亮宝贝,王府只有她一个女主人,没有争奇斗艳,没有龌龊手段,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丫头管家都是上心的,这么好的日子,旁人求都求不来呢,她总不至于想不开,自寻短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