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在场者气氛高昂,只有知府韩河山在一旁默默地看着,此时上前行礼道:“那多谢大人了。”
陆云祁淡声道:“职责所在。”他说完,正要打算和赵凝离开此地,却发现韩河山几步跟了上来,说道:“大人若有空,不如与我们一同去一下赃物藏匿的地方。”
按道理讲,事情已经按照韩河山等人的期待解决了,可不知为何,他竟是做此邀约。陆云祁看了一眼赵凝,见她没有反对,便随着韩河山一起出了吴州城。
一路坐着马车,行了近十里地,眼见着路越来越偏,终于停了。在韩河山的引路下,他们来到一处山谷之上,看向下面。
下方是一片平湖,湖旁边是辽阔的土地,田地里种植着大片的水稻,再往不远处,地势稍高的地方则修盖了房屋,此时正值傍晚,暮色之下,有忙碌完农活的人往家中走去。
韩河山看了好一会儿,方才问道:“大人可知道这是哪里?”
陆云祁看了看,已知答案:“这是黄三所在的匪寨?”
韩河山没有否认,反而苦笑了下,说道:“耕织传家,每个人都是辛辛苦苦过日子,何以称匪。”
“他们为什么躲在这里?”赵凝问道。
“今上与先帝的父亲笃信道教,曾经将许多田产赐给天下道观。及至永兴初年,先帝即位伊始,苦于国库不丰,想要收回这些土地,使之重新成为可以纳税的田地。可道观兴盛了许多年,不少达官显贵成为了他们的信徒,其势力依旧强大。负责此事的官员们分成了两派,一派认为徐徐图之,逐步收回土地。另一派则为了讨好先帝,急于见到成果,便将普通百姓的土地算作寺庙的土地,强征了回来。失去土地的人便只好背井离乡,有的人成为匪寇,还有的人,就像他们,自称匪寇,实则搬入荒林,从头开垦。”韩河山讲述起二十多年前的一个故事,目光幽深起来。
赵凝看着下面的景象,阡陌纵横,炊烟袅袅,宛如一处桃花源了。她看了许久,想起了此行目的,说道:“我记得徽州的杨家因田赋一案获罪,就是因为此案么?”
韩河山答道:“正是。杨家有两位大人,一位是驸马爷,常年待在京中。而另一位小杨大人在江南做官,主张延缓道观收回田产,并参奏其他官员侵占百姓土地,可他参奏的官员,是首辅裴昱的门生。裴昱为了护住自己的党羽,便发落了小杨大人。”
那个爱听戏的皇帝刚即位的时竟还下过政令,后面却一心沉迷唱戏。赵凝想,也许正是因为急于求成,才喜欢唱戏。毕竟,若是比快,没有什么比俗语里常说的,“六七步万水千山”的戏台更能符合他的心意了。
想起长公主的恨意,这个故事里的小杨大人想必早已经离世了。
韩河山复又低头看去,“其他州府的事情,我管不了,可吴州境内的匪寇们,凡作恶多端者,都已被我扫除干净。剩下的这些“匪寇”,只是躲起来想要过平静日子的普通百姓罢了。”
“你现在身为知府,若想将他们重新吸纳为良户,可以轻而易举的完成。”陆云祁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