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没有得到解决,赵烈梅和祝永达相好的事在松陵村纷纷扬扬了。
这事儿不是赵烈果的猜测或臆断,这事儿坏在赵烈梅的那张嘴上了。她给赵烈果说过,她多么爱祝永达,甚至加油添醋地说,她和祝永达已相好几年。赵烈梅完全是由于渴望或虚荣而编派出来的。那时候,她和姐姐好得如同一个人,她之所以这么说,大概是为了叫姐姐和她分享快乐,或者让姐姐羡慕她。如果赵烈梅能想到,姐妹俩有朝一日会不顾亲情反目为仇,打死她她也不会这么说的。
事情发生的当天,赵烈梅明显地感觉到,她走到街道上有人在挤眉弄眼,有人在嘀嘀咕咕,白棉叶和她打招呼时的声调怪模怪样,撂过来的眼神也不绿不红是怪不啦啦的毛蓝色,连妇女主任何宁娟见了她脸上的路数也是坑坑洼洼的。她对这些怪眉眼全然不顾,该说啥还是说啥,该干啥还是干啥,照样在街道上风风火火地走路,照样向人多处扎。既然大家都把假的作为真的,她也就默认了。也可以说,是她自个儿以假为真的。就是有人说在她的当面她也不会计较,和祝永达相好是她自己的事,与松陵村任何人不相干。她反而觉得,这是她值得荣耀的事,松陵村那么多女人,比她年轻的有,比她漂亮的有,祝永达偏偏好上了她,她是最有福气最幸福的一个,你们嫉妒也没办法。就是祝永达离开了她,她也满足了,她曾经被人爱过,幸福过,这就够了。赵烈梅这么一想,觉得姐姐把她和祝永达相好的事情张扬出去并不是一件坏透顶的事情。
祝义和的想法就大不一样了。风声传到祝义和的耳朵里以后,他为儿子担心和痛惜。他担心儿子会因一个女人而被人放翻;他痛惜的是儿子这么不自重不珍惜,儿子的一切都是来之不易的,因为一个女人而失去荣誉、自尊就太不值得了。儿子和赵烈梅的事他早就感觉到了,他白撂一间牛棚还不是为了让赵烈梅和儿子断了关系?不知是儿子没有感觉到他的用心还是压根儿不搭理他,他后悔没有直截了当地给儿子挑明。他又觉得,作为父亲,这话确实是不好张口,说明白了,他怕儿子的自尊受到了伤害,不说明白,等于没有说,祝义和几次都欲言又止了。在他看来,儿子有能耐。凡是有能耐的男人都不会把裤裆里的事看得太重,把女人太当一回事的男人不可能干出一番事情。这件事一出来,祝义和不能不对儿子担心了。他疼爱儿子宽容儿子,但不能眼看着叫儿子走斜路。
没几天,祝义和在去地里的路上和赵烈梅相遇了,祝义和挎着竹笼拿着镰刀,准备去割糙,他只顾低头走。赵烈梅从对面走来了,两个人已是擦肩而过了,祝义和叫住了赵烈梅。祝义和只叫了一声,赵烈梅就站住了。可是,祝义和看着赵烈梅却不说什么,赵烈梅就问他有什么事。
“也没有啥事,我是说,永达是村里的支书。”
“连七八岁的娃娃都知道你儿子是支书,还用你给我说?”
“男人家干点事不容易,尤其是我家永达,女人家得体谅些。”
“叫谁体谅他?叫我吗?”
“是呀。”
“我是他的啥人?我为啥要体谅他?”
“你是明白人,还用我再说亮清吗?”
“我不明白,我糊涂着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