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铛和莫湮莫樱不一样,莫湮原是姜环府里的人,乃是血亲,自然满心里为姜环为百里捻为大姜。莫樱原是南境的人,父母死在公孙执的统治之下,后来进了姜环府中,是个孤儿,没什么牵挂。而铃铛不是从姜环府中出来,是百里捻身在南林之时,偶然遇到的。
铃铛原是西昭人,父亲曾在朝为官,父亲一生清廉,可因为得罪了当朝一位重臣,便遭了罪。而当时还是越戗做君上的时候,越戗为了拉拢,或者说为了讨好那位宠臣,给对方解气,便不由分说给铃铛父亲安了个莫须有的罪名,铃铛父亲入狱。
她父亲是个倔脾气,不堪受辱便自刎狱中,铃铛的母亲也整日以泪洗面,终究一条白绫随其而去。而越戗得知此事之后,却隐瞒其父之死,更是将其一家赶出西昭,仿佛怕什么一样。
害死铃铛一家的是越戗,而那个被越戗千百般讨好的人,就是青蕤青将军。
“答应给你的人也给你带回来了,就在西苑。”百里捻道。
铃铛没什么表情,一脸淡然,倒是和百里捻的神情又几分相像,“我去见过他了。”
“你也不用太——,算了,你愿意怎么处置他都随你。”百里捻接过她手中的药丸,扫了一眼之后,还是全都喝了进去。
“王上以为我会如何处置他呢?杀了青蕤?”铃铛轻笑了两声,“杀了他也没有什么用,这件事说到底都是那暴君的错,跟他也没多少干系。”
“嗯?”百里捻有些不解。
铃铛抬起眸子,眸底带着苍凉,“我问过他父亲之事,他根本都记不清了,想了半天都没有想起来。后来是我提醒他才想了起来,您说这有多可笑。当年青蕤与我父亲根本就没多少矛盾,年轻的青蕤也不过是在越戗面前随口提了一嘴而已,那暴君就非要杀了我父亲。”
“其实青蕤也好,我父亲也好,本都没有什么错,错得是胡乱作为的君王。越戗杀我父亲,和他赶走当时战功赫赫的青蕤,有什么两样?根本就是以君王姿态,不顾臣子百姓的死活。都是他的错!”
百里捻缓缓敛起眸子,心底仿佛被什么触动一般,低头不语,许久之后才轻启薄唇,淡淡一句。“造成祸事的,从来就是自以为是的君王,从来都是权欲熏心的君王。”
瞧着百里捻眸子低垂的模样,铃铛微微一怔,又换上了以往平淡的模样,“王上也不必难过,您不是越戗,大姜也不是西昭。”
百里捻知道她是在安稳自己,只是浅浅一笑,没有再说什么。
铃铛给百里捻倒了一杯果子酒,果酒香甜,正好可以冲淡汤药留在嘴中的苦涩味。瞧着这果子酒,百里捻突然想起在陶阳城的时候,赛戬曾给他讨过香甜的果子酒。初春的李子酿造的果酒,最是香甜醉人心。而如今的果子酒落在口上,却和苦涩的汤药连在一起,没了那股子甜到心里的味道。
“陶阳城那边没什么行动么?”百里捻问铃铛,他不相信赛戬就会如此算了。
陶阳城之围的时候,赛戬或许还有两分温情,可是毒酒之事,他是绝不会善罢甘休。赛戬从来不是任人欺不还手的人,他只是小事不计较,事关自己之事尽量不计较。可触及他的底线,他便不会一而再地忍让。
自己终于还是触及他的底线了,百里捻喃喃心道。
“陶阳城那边……”铃铛顿了顿,“陶阳城情况怕是不好的。赛戬自打回了陶阳,便在整顿军马,先是进了西昭,将西昭地境全都划进了羌晥,并命公乘许江接手西昭,将西昭化成八个郡县,由许江管制,而许江又是直接听命于赛戬。赛戬虽然还没进南境地界,可是他借着操练军马的幌子,已经把兵马驻扎在了江源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