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洗完毕的苏明润已经逐渐平静下来,他走出来,接过小桥手中的粥,也不坐下,三两口灌下后就出门,他的步伐极快,小路要小跑着才能跟上他的脚步。
城南的阿春客栈。
柔和的阳光径直穿过大开的门,照在地板上。
阳光所到之处,鲜红的血液毫无章法地泼在桌椅、地板、墙上……血迹张牙舞爪,刺痛着旁人的眼睛。
城南街上,阿春客栈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百姓,人群骚动着,议论纷纷。
沈昭武站在客栈门口,正看着地上的血迹沉思。
赵都尉则在向客栈掌柜了解事情的经过。
宁城周边的商贩一般都是在清晨城门大开时赶到城里开摊,城中客店正瞄准此时开门做过往商贩的生意,每日清早这个时辰,客店座无虚席。今日,南城门刚打开不久,一大批入城交换货物的小贩就急匆匆地进了城,未来得及用早饭的小商贩大多聚集在阿春客栈,店家以为,今日也应该和往常一样。
不料,太阳逐渐高升到树梢头之时,一抹血迹划破客栈的平静。
一位子车族汉子手握菜刀挥向卖刀具的小贩,他疯了似的大开杀戒,砍向周围正吃早饭唠嗑家常的客人,造成一死八伤的惨烈局面。
据在场者反映,一开始,坐在凶手旁边的客人没察觉丝毫不妥,没有争吵,甚至连对话都没有,惨案来得猝不及防。
刹那间,店内惊叫声四起,小二都害怕得躲进后厨。
客人都懵住了,连像样的反抗都没有。
苏明润看着店内,怒火隐而不发,他的表情绷得很紧,身旁的小路只消暼一下苏明润的表情,便觉一阵阵心惊。
这下子,少爷是被踩到了底线。
一位缠着灰布头巾,腰间扎着同样灰色腰带的男子满脸惊恐,被带到苏明润面前。
他距离受伤的人很近,本来是看着刀往自己身上劈来的,所幸被身旁的人拉了一把,躲在柜台后的掌柜突然大喊一声:“赵都尉来了!”凶手瞬间停下,慌张间弃刀而逃,冲出客栈后往南城门的方向逃去。
苏明润看着面前的男子,只见他捂着脸,身体像被猛鹰抓住的小猎物一样瑟瑟发抖。
这死里逃生的经历明显给他带来了太大的冲击,以至于未能摆脱惊恐的状态。
苏明润皱眉,强压心头的愠怒,温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慢慢地放下捂着脸的手,脸上不自然地扭曲,呼吸似乎也不顺畅,他磕磕巴巴地回道:“小……小人何大勇。”
苏明润平静问:“这冲突是如何起的?你可都看到了?”
一旁的赵都尉插嘴道:“太守,他说凶手无缘无故就下手了。”
苏明润转头不满地暼赵都尉一眼:“让他说!”
赵都尉噤声。
猛地听到一声斥责,何大勇身体剧烈颤抖一下,随后瞪大眼睛直愣愣地看着苏明润,见苏明润依旧维持着温和的表情向自己点头,何大勇才稍稍放松。
他顿了顿,低头,慢慢地回忆道:“那,那时我正准备站起来,啊,是,是我肚子突然疼起来,准备去茅厕,转身的时候,就见到凶手……那人背影特别壮,从卖刀具的小贩货物中拿起刀,嗯,然后就砍、砍了!”
苏明润回头,与沈昭武对视一眼。
挤在看热闹人群前面的男子大声道:“卖刀具的阿吉还和那凶手说了几句话,好像说的是,是,阿吉骂那人偷东西,那人二话不说就往阿吉的脑门砍了一刀!”
苏明润皱眉,看向说话的人。
那人穿着布褐青衫,见苏明润看着自己,连忙从人群中挤出来,自报身份道:“小的郑拓,我和大勇是陈老爷布庄的长工,今日一大早刚进城,在这里歇脚,我们以前也和阿吉见过几次。当时我没看到清楚,听到尖叫声转头的时候,阿吉就已经被砍了一刀,大勇吓疯了不敢动,凶手朝旁人砍来的时候,如果不是我拉了大勇一把,大勇现在也不可能坐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