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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着做甚么,睁眼瞧瞧我是怎么待你娘、怎么生下你的。”

兽性大发的醉鬼,咯咯作响的雕花木床,摇摇晃晃的纸帐,以及,竭力隐忍的啜泣声……所见所闻统统化作利刃,扎去个年仅五岁的小孩子身上。

“你是我儿,即便再恨我、再不愿叫我爹,身上也都留着我的血,终有一日会同我一样,你是如此,你兄长也是如此,”醉醺醺的人笑得恶劣,“浪子霍远生下的儿子只能是浪子。”

肮脏的话在泥淖中翻滚,霍沉松开玉兔。

难道真如霍远所说?他也变成那淫猥下流之徒,是以胆敢在白日里,对着她生出那等龌龊心思。

他本可以用“君子色而不淫”的话说服自己,可偏偏,他在这事上听信了霍远的醉话:

“甚么好色不淫,无非是为掩丑,淫便是淫,不是君子么,何不磊落承认?噢噢,倒忘了,认了这个便也脱了君子身份,哪里舍得?”

白玉兔子乖乖巧巧呆在桌上,红玉镶的眼对准他,反着窗边一线流光,亮得像是某位少女的翦水眸。

霍沉绷紧脸面,伸手将兔子转了个身,这下,换做是兔尾巴对准了他。

“……”

他看上几瞬,腾的起身,交椅也被带得退上一截——他竟还敢胡思乱想,这兔子怎会是她,她又怎会有尾巴?

霍沉拂袖离开,踱步过尘埃蹁跹的阳光地,坐到床边,仰身躺下,左手轻轻地搭去眉眼上,高高的鼻梁抵着掌心,几缕焦灼郁结于方寸之中。

他若真成了那样淫荒无度之人,岂不是配不上她?要是哪日再染上别的甚么习性……霍沉拧眉,眉心几乎夹噬了掌间细肉,让人再想不下去,他挺腰坐直身,摘下腰间的佩玉看起来。

眸子里满是茫然。

……

相隔不远的小楼上,令约掂着串风铃回了屋,走去窗边,只手拿开木闩,推窗换下那串陶响球。

昨儿夜里没发觉,早起时才见风铃圆盘上有几滴鸟儿的秽物。好端端驱鸟儿的东西,竟从鸟儿这儿受了欺,她好笑收了起来,一边怀疑去咕噜身上。

昨日它来窗前盘旋过好一阵,也只有它恃宠而骄不必担心这几颗当当响的铜铃会害了它。

她重新挂好风铃,见对面也敞着窗,不由轻哼一声,皱鼻走开。

对面那人那日又发了疯,她是知道的,虽想不通他究竟在疯甚么,但她也想瞧瞧他要躲去几时,倘或到开山时他还这样避着她……她便再没这闲暇功夫琢磨他了。

以后都不理他。

想着,人坐去小桌边,操起绣篮里的小剪铰起指甲。

动工在望,指甲不宜太长。

她修得仔细,慢吞吞做完这细活儿,摊开十指灵活摆弄几下,末后瞅着手背,送来鼻端轻嗅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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