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早膳后,皇后携扶英相对坐在桌边闲谈了会儿,瞧着要到读书的时辰了,晏七这才上前去提醒了句,“小姐今日要学女则,授课的女官已到了,还请小姐随奴才一道挪步偏殿。”
扶英素来不爱学那些束手束脚的规矩,闻言不由得面上一苦,望一眼皇后,却也不能说不学,只噘嘴嗔了句,“阿姐你看他多尽职尽责,有他在,我真是半点懒都偷不得。”
“如此一来他倒是立了大功了。”皇后轻笑了声,抬手拍拍她脸颊,“既是学女则,想来晏七也无甚可讲给你听的,阿姐今日有话问他,你便先去吧。”
问什么,估摸着是问她的功课吧,扶英心中有数,暗自给一旁的晏七递过去个眼神儿,随即起身朝皇后掖了掖手,便挥着两臂直往外去了。
晏七瞧着她背影不由得好笑,却也愿意言语上帮她美化些许,脑海中兀自酝酿了一套说辞准备应对,不料皇后只是起身一边往暖阁的绣架旁走,一边漫不经心问了句:“本宫记得你的手伤已过许久了,至今尚未痊愈吗?”
她说着话自然而然回过身,目光落在他包裹纱布的手上扫了一眼,闲谈的语气,“若伤口总是不好,还是应尽早教太医查看,否则过些时候天气渐热起来,再捂着,反而更易加重伤势。”
晏七缓步跟在她身后一步之遥,那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却听得他微微怔住,下意识抬起手覆上受伤的手背,话说得踟蹰万分:“多谢娘娘挂念,奴才的伤......实则已然结痂了。”
“既然已经好了,为何还要包着?”
皇后微微蹙眉,难不成是担心手伤好了后他就会被调离扶英身边吗?
晏七见她神色似是不悦,便有些惶然,忙请罪:“只是......只是因烫伤疤痕太过不堪,奴才不敢露出来吓着娘娘与小姐,还请娘娘恕罪。”
“究竟有多不堪,让本宫看看。”
她从绣架一旁的锦盒中拿出一把剪刀交给他,随即落座在绣架后,就那么好整以暇看着他,一如那日在偏殿于他点绛唇时一般强势。
晏七面对她也还是如上回一般束手无策,没法子拒绝只得顺从,心里忐忑着,手里拿着剪刀踌躇了会儿,才顺着虎口处剪开了包裹的纱布,将底下黏连牵扯在一起的可怖疤痕露在她眼前。
皇后一时没有言语,那么片刻的沉寂却已经足以将他一颗心重重打入谷底,他低着头,连忙拉了拉衣袖想要将其盖住,蹙起的眉间,一分分都是难以言明的难堪。
他这人啊,有颗纯净如玉石一般的心,就像是一只温驯的鹿,受了伤便会想要将自己藏起来。
那般慌乱局促皇后都看在眼里,总有些不忍似得,“人的丑恶原就不在表面上,你这伤还是为救人落下的,有何必要遮遮掩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