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绝对不会是个很好的回教徒。”
“为什么?”
“因为他们也有很多圣经!”
“但是我敢打赌他们一定没有大卫!”
“你不喜欢大卫?”格兰特问。
“他是个既可怜又愚蠢的家伙,又唱又跳活像个娘娘腔。旧约圣经里没有一个人我能信得过,愿意和他一起去贩羊的市集。”
他直挺挺地坐在后座椅子中间,因为反叛的气息而无法放松,失望的眼神望着前方的路,充满心不在焉的愤怒。格兰特此时想起自己也有可能同样地猛然跌入一个角落,从而郁闷起来。他很高兴他这个外甥是那种火爆脾气的人,而不是一个只会消沉下去的小可怜虫。
这个受伤害的异教徒在教堂下了车,依旧一副粗鲁而怒气冲天的样子。他头也不回地走开,加入教堂侧门的那一群孩子里。
“他会乖乖地待在这里吗?”罗拉再度发动车子时格兰特问。
“噢,会的!他其实很喜欢那里。当然,杜奇也会在那里,也就是他的约拿(《圣约》中索尔的长子,大卫的朋友——译者注)。如果哪一天他没对杜奇发号施令,那才真叫浪费了一天呢!他早就料到我不会让他去史衮的,只是不试白不试。”
“看来这是个相当逼真的不试白不试。”
“对啊!派特很有演戏天分。”
他们开了两英里路后,派特的事才渐渐从他心里淡去。随着派特从他心里离开,他开始意识到自己正坐在车子里,被关闭在车子里面。刹那问他不再以成年人的宽容和愉悦看着毫无理性可言的小孩行径,反而自己像变成了小孩,惊惶失措地看着敌意惶惶的巨人逼近。
他把车窗摇到底,说:“如果你觉得风太大,告诉我一声。”
“你在伦敦太久了。”她说。
“为什么?”
“因为只有住在城里的人才会迷恋新鲜空气,乡下人反而有一点喜欢稍稍闷人的空气,可以调剂一下那种没完没了的户外生活。”
“如果你喜欢的话,我就把它摇起来。”他说,但他用力说出这几个字时语气很僵硬。
“不,当然不。”她说,然后开始谈论他们订购的车。
这场老战争又开始了,这场该死的争执、该死的花样、该死的诱惑。他把手伸到窗外,提醒自己这只是一部车而已,随时都可以停下来的。他刻意要自己想一件距今久远的事,然后不断说服自己,能够活下来已经算很幸运了。然而那一阵惊慌,伴随着缓慢且凶恶的胁迫逐渐升起。那股黑暗的罪恶,既下流又恶心,充塞在整个胸膛,压迫着他,让他几乎无法呼吸。然后它开始往上升,升到喉咙,他感觉这股秽气整个萦绕着他的气管,掐住他的脖子,接下来就要攻占他的口腔了。